男孩儿拖着脚步坐在客厅破旧沙发上,双手抱着肩膀,胸膛点点压在膝盖上,动不动。
不知过多久,在他身体终于有丝暖意,手指也不再僵硬之后,才慢慢脱掉羽绒服,摘掉狗皮帽子,用手心搓把脸。
拽过羽绒服,伸手到兜里,男孩在兜里摸到个小洞,伸两个指头进去抠摸,好半天才从小洞中拽出搓成圆柱形五十块钱。
他将带着鹅毛纸币捋平,又掀起沙发垫子,从木头架子中拿出个铁盒
岁月更迭三十年,这座北方城市日新月异,但滨城发展规划中好像直忘这个地界儿,在仅离市区二十公里地方,好似只需个转身,眼中高楼林立就切换成低矮破旧房屋,在霓虹闪烁背后,是另个格格不入世界。
男孩将手伸入宽大羽绒服领口中摸索番,拽出根褪色红绳,绳子上挂着把钥匙。
还没等他开门,屋子里已经传出刺耳铁器敲打声音,下下嗡嗡作响,尖锐撞击和摩擦声听得人舌根直冒酸水。
吱呀,隔壁门开条小缝,个中年女人仅用五分之脸,就将厌恶烦躁表现得淋漓尽致。
“秦见,你爸在家敲下午铁管子,哎呦,烦都烦死!你也不知道回来看看,是不是又没给他吃饱饭?你怎做儿子?自己老爹都舍不得给口吃?”女人话顺着缝隙传出来,比寒风都锋利。
滨城是个地处北方三线城市,虽叫“滨城”却与水无缘,以严冬和冰雪著称。
这里冬天挤占春秋两季,长达六个月之久。不下雪日子已是难熬,若是有雪,西北风呼啸,雪乘风势,让人举步维艰。
顺着巷子不过三五分钟路程就到男孩儿家。
栋联排平房中间。
平房是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国营企业——新发日化厂家属房。像这样平房在这片共有四十多排,它们曾有过个极其洋气名字——北京高级平房。
秦见偏头扫眼门缝中露出那只眼睛,嗤地笑声,不咸不淡说道:“是舍不得,要不李婶施舍点给他?”
女人被噎句,时没接上话儿,见秦见开门进屋,才向着那个背影愤恨数落:“你小子就是属狼,你爸白白养你回,竟落这样下场。”
啪,对面门关上,扬起雪渣子吃女人嘴。
自男孩儿进屋,敲铁管子声音骤然停。他往那面漆着黄色油漆卧室门看眼,并没有走过去推开。
屋子可谓家徒四壁,张沙发,个书架,个没有摆放电视电视柜,再有就是靠墙摆着溜花盆,枯枝嶙峋,没有点生机。
“高级”体现在集中供暖和通上下水,为什冠上“北京”二字,可能是因为小地方人朝圣心理。
这样高级平房在八九十年代也曾受人追捧,当时吃公粮、住高级平房是身份象征,进出这片区域不知会惹来多少艳羡目光。
岁月总有化腐朽为神奇能力,反之亦然。
九十年代末期,新发日化厂受到南方货源冲击,导致连年亏损最终解体,大部分职工下岗,为寻找生计陆续有人搬离这里。
有人搬出去,就有人搬进来。越来越多操着不同口音陌生人住进来。
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否则可能部分章节内容会丢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