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还是抽出那张照片,压在盒子最低下。
照片已经泛黄,还有两道深深折痕。道是秦铁峰打他最凶时候折,当时秦见哪怕看到男人点发丝都会下意识发抖。道是对女人恨到极点时折,他永远忘不女人递来零食和玩具时躲避眼神和她离开时声如蚊呐那句“以后要是没有什急事,就少来找吧。”
秦见有时候觉得自己挺没种,就如即便当时委屈和恨意滔天,最终他也没舍得将男人或女人从照片中剪去,只是用道深深折痕记录那个九岁男孩儿所有痛苦。
秦见轻抚照片。照片中女人笑靥如花、温温婉婉,男人带着墨镜看不清表情,但他牵着男孩儿手宽大有力,秦见甚至直到现在还记得那份沉甸甸安稳。
目光落在照片里男孩身上,大概六七岁样子,即便像素模糊也能看出唇红齿白,细挑眼睛还没有压着冷意与戒备,带着浓浓笑意从照片中看过来。
自己不讨喜性子惹宋城南厌烦,也改不每次说话做事之前再三思量。
入夜,宋城南用脚踢踢被子,侧过身子看向躺笔直如松秦见:“睡?以前觉得你话少,可没想到这少,部队如果都是你这少言寡语孩子,也不用晚上遍遍寻寝。”
秦见将眼睛睁开条缝,看眼穿着深绿色军装半袖,曲肘枕着胳臂宋城南,寻思半天也没想好要说点什。呛人时伶牙俐齿男孩儿如今像缺半条舌头,废半天劲儿就蹦出句:“话少不好吗?”
出口便后悔,感觉还是在呛声。
果然宋城南笑起来,他用力在男孩儿头上撸把:“好,见爷哪有不好地方,睡觉都对自己军事化管理,放松点,又不吃小孩。”
心头血痂再次被拨开,最深恐惧张牙舞爪而来。秦见捏着照片在秦铁峰床前坐半个下午,他以为他早已经不在乎谁是自己亲生父亲,他所为只不过是求得个真相而已。可他不明白自己为什遍又遍用目光检索秦铁峰,期待在他脸上找到与自己面貌共通处,哪怕只有点点。
直到五大三粗“鲁智深”递给他手机,告诉他宋主任有急事找他。
秦见接过话,男人口气有点急:“秦见,你有个妹妹?叫林晓晓?”
男孩儿怔,随即答道:“是,怎?”
那边沉默瞬才道:
“小孩个屁,佬子15!”下意识回怼,话音未落悔意再起,秦见“啧”声,彻底放弃伪装温良,自,bao自弃恼道,“睡觉,废话真多。”
宋城南低低笑声带着温热气息传过来,烫秦见阵头皮发麻,他迅速用被子蒙上头,闷着声音说道:“往里点,挤死,明天就买床。”
除夕夜二踢脚未能趋吉避凶,秦见又成穷光蛋。这是第二件事。
这些日子在火车站拉人头收入颇丰,加之从前微薄存款,秦见铁匣子挤得满满当当。
被叫七八年杂种,如今拿钱换张轻飘飘检验单就能从当年欲望横流糜烂中找到自己直渴求真相。秦见以为自己会高兴,可,为什他将钱数遍,累加起来数字却像巨石样块块在自己心头加码,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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