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茉莉剪头发动作很粗鲁,和她平日里留给众人柔软腼腆形象大相径庭。力道之凶狠,仿佛被她攥在手中不是自己头发,而是积怨已深仇敌般。
留在头皮上,是只有两三厘米短发。黑色发丝飞扬,簌簌落下。
她家族,她父母,她谦卑,她道德,她犹疑,她踌躇……她从出生开始就在规训教导她切,都在此刻化为乌有。
最后,她颤抖着手,却眼神坚定地抓起自己齐刘海,快准狠地剪断。随后用力甩,将那搓头发丢进泛着药剂冰冷气息垃圾桶。
“不会再回头
蒋茉莉攥紧手里矿泉水瓶,抿唇咬牙道:“都是错。”
“不,都是傅春来错。”温演看着那把寒光闪闪小剪子,“你不用把责任都往自己身上揽,你道德感太强。而且,你不是都想明白?所以,接下来打算怎做?”
软弱人,往往被命运洪流推着往前走。不对他们施加巨大力,是无法推动他们做出能够改变命运重大抉择。
软弱本身不是错,却会成为重大失误助燃剂。正如句中二至极却十分在理「世界上所有悲剧发生,都是因为当事人能力不足①」所言,软弱无能会成为扎向亲密重要之人钝刀,磋磨之下,鲜血淋漓。
“要带她走,脱离家族,脱离那些束缚们切。无论她最后如何选择,留下还是杀死这个孩子,都会对此负责。”
啊!
她早该发现——不应该因为对方佯装无事就真当作没关系……
“当时觉得,不该这样。”蒋茉莉昂头看向温演,“真爱个人,怎舍得她受苦呢?小梅爱,却因为爱吃尽苦头,却软弱无能,无力改变这现状。”
“不该是这样,她本应该很幸福。”她喃喃自语,“不该这样疲乏,疲于应对工作,疲于糊口,疲于解决麻烦追求者,还不能给制造不安——这想来,小梅所有苦难,都是因为认识。”
“如果没有认识,如果不爱上,她会更加……”
“不想她再失望,也不想她再受伤害。”
昏暗医院过道,消毒水气息弥漫奔腾。夕日余晖爬过铁窗,匍匐在蒋茉莉脚边。
她定定地看着手里那把剪刀。
然后果断抬手,把被家人强迫留长好去哄相亲对象开心头发剪落满地。
李岩惊呼:“喂……等下!”他不理解她为什忽然这样做。
温演只是静静地看着她:“梅可萱才不会这样想。”
“知道!”蒋茉莉语气变得激昂,“就是因为知道,所以才更痛苦!根本配不上小梅好,根本不配和她在起不是?她那耀眼,不爱别人样子和爱样子同样耀眼,怎舍得她因为变得黯淡?连为她鼓起勇气舍弃切都做不到,只能徒劳地看她消耗自己!非要那样,宁可不曾拥有她。”
“所以,你提出分手?”
“……是。”
温演长吁口气:“那是最坏结果。傅春来知道这件事,定会乘虚而入——当然,会继续失败。她知道你才是梅可萱真爱,们之前那场应酬不过是唬人闹剧。你单方面不联系梅可萱,傅春来才正好找到机会让梅可萱人间蒸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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