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市糖厂。”陈澍说,“呃,生活区?”
“糖厂啊。”司机听到他纯正标准普通话,又看眼他手中行李,转转眼珠子,笑着说,“糖厂可远,要十五块。”
陈澍对荆市路程是没有概念。
之前在雀山市,随便打个车起步价都要十四块钱,他平时又经常坐地铁,对此更是无所知。
“行吧。”陈澍没质疑价格。
陈澍掏出手机,打开备忘录,看眼里面地址,然后伸手拦下辆……
三轮车。
红色,三个轮,很像那种整个车厢完全封闭起来老人代步车电动车。
他上网查过,就是个铁皮盒子。
这玩意儿简称三轮,是荆市除公交车以外,最普遍公共交通工具。
陈澍揉揉眉心。
他开始为自己意孤行地跑来这个鸟不拉屎城乡结合部鲁莽行为感到后悔。
大开学刚到个月,陈澍就瞒着父母,声不吭地退学。
然后托人联系荆市个高中,拖着行李,买车票,只身来到这个小破县城。
谁知道这个破地方连动车都没有,他还是挤在绿皮火车里路挨过来。
陈澍没有转开视线,镇定自若地看着他。
林听雨也没有。
就这毫不避讳地,用暧昧眼神直勾勾地盯着陈澍,连段泽在说什也没注意听。
仿佛较劲似,两个人对视着。
最后,是陈澍先收回视线。
听到“五中”这个词,陈澍眉头跳跳。
什垃圾学校。
怎尽是些牛鬼蛇神。
他喝掉最后口汤,抽出张纸巾,擦擦嘴角,然后戴上眼镜。
这次,名叫林听雨少年面孔终于清晰地呈现在陈澍余光里。
司机见有鱼上钩,立刻眉开眼笑地帮他开门:“
靠他妈。
连个士都没有?
这玩意儿真不是违规车种?
看起来轻轻碰就会散架。
“阿弟,上不上车啊?去哪里啊?”司机大叔从窗子里探出半张脸,操着口带着浓重方言腔普通话,冲他喊。
荆市是个县级市,直白来说就是个小县城。
要不是过世多年外公外婆在这个地方给他留套房子,能省掉笔房租,离家远——
陈澍叹口气。
那个垃圾大学,他实在是待不下去。
但不巧是,他即将入学复读那所高中,正巧就是刚才那两个死Gay口中“五中”。
他站起身,从桌椅间隙中抽身离开,背起放在旁边椅子上背包,拉开行李箱拉杆,目不斜视地拖着行李走出店门。
眼前是拥挤狭窄马路,破烂低矮楼房,路边公共垃圾桶旁还散落地垃圾。
隔壁快餐店老板提着桶散发着恶臭垃圾走出来,“哐”地声全部倒在路边。
群骑着电瓶车年轻人大声笑闹着从马路上飞快地呼啸而过,欢声笑语中夹杂着几句响亮脏话。
妈。
凌乱浅栗色发丝和遮住大半张脸医用口罩之间,是双美丽却毫无生气眉眼。
眼下两道淡淡乌青,右眼角下缀着颗妖冶褐色泪痣。
他随意地靠在椅背上,百无聊赖地坐着,双臂脱力般垂在身侧。
就在这时,仿佛心有感应般,林听雨蓦地抬眼看过来。
两个人视线在半空中交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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