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第次和梁长宁对弈,下棋者落子于棋盘外,他输不是棋,是暨南活路。
“气数已尽。”梁长宁轻笑声:“你输半目,知道输在哪里吗?”
闵疏垂头不语,看起来委屈中带点懊恼,他闻言抬头去看梁长宁。
梁长宁对他招手,闵疏不动,梁长宁叹口气:“过来,青天白日,你怕什?”
闵疏犹疑地看他眼,慢吞吞站起来,赤足踩在地毯上挪过去。
栗子壳剥开之后还有层毛绒皮,暮秋递个金色小刀给他,梁长宁嫌麻烦,换个烤干栗子剥。
闵疏正襟危坐目不转睛,露在外头截手腕紧绷出清晰筋络。他落子后以为能将梁长宁这条龙连根拔起,可梁长宁这条龙走得厚,几乎没有浮棋。
整整十五目,竟然环环相扣,黄雀在后,他若收官,必然也损失惨重。
闵疏难得走这样凶猛招数,他这招下去杀敌千自损八百,两角子只能全让出去。
梁长宁剥个不完整栗子,抬手自己吃,“闵大人真是不留余地。”
什?你若真要钱,还能不给?”
他从棋篓里摸出枚黑子来垂手按,随口道:“跟谁学棋?”
“老师。”闵疏敷衍他:“老人家棋艺高,只是学得不好,可惜老师教导。”
“不可惜。”梁长宁慢条斯理地布局,把空角让给他,说:“权舆者,弈棋布置,务守纲格。你开局落子占角,稳中求胜,这也是跟他学?”
他这话带着点不易察觉试探,闵疏四两拨千斤地挡回去:“王爷把棋经背得这熟,是当成兵法来看?”
“输在心气上。”梁长宁伸手把他揽进怀里,压在自己腿上坐着,说:“暨南太重,你不敢输。处处谨慎就只能处处受制……你委屈什?”
梁长宁把他脸扳过来,盯他片刻,把手里刚剥出来栗子塞进他嘴里。
闵疏全神贯注,根本不理他。梁长宁捏着黑子看半晌,开始提劫。
他与闵疏都在做劫,只是闵疏谨小慎微不惜自损,而他如闲庭散步,给自己谋三分活路。
胜负明显,不必再挣扎。闵疏捏着棋子,泻气地松下肩膀。
他难得输棋,还是在这样关头输棋,不得不叫他丧气。他偏头看窗外,外头大雪纷飞,腊梅花枝被积雪压断,发出清脆咔嚓声。
闵疏出神,心里想,是暨南房子脆,还是腊梅花枝脆呢?
梁长宁把玩着棋子,目光从闵疏手上滑到棋盘上。
这局棋不如珍珑棋局复杂,闵疏棋风细腻谨慎,每步都是稳重求胜。他修长两指夹着水润汉白玉棋子,恍惚间叫人以为是鲛人指缝里白玉珍珠。
火炉里边烤几颗栗子,暮秋翻动银丝炭,今年新收栗子酥甜,烤熟后爆开条口,香甜汁水溢出来,味道飘出三步之外。
暮秋用银钳把栗子夹出来放到白瓷碟里,端到闵疏手边放着。闵疏心思不在这上头,他摩挲着棋子准备险中求胜,提梁长宁大龙。
梁长宁垂眸看眼局,伸手越过棋盘,从闵疏跟前碟子里拿两颗栗子,慢悠悠地剥开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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