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浪平在凉风中垂下头,问:“危家不涉党争,这是家训。”
宋修文望着大雨,撑伞手稳稳当当,没有在风中有点偏移,“输才叫党争,赢叫扶正大统。”
危浪平嗤笑声:“口齿伶俐。”
“这是在京城,口齿也是刀剑,是个笔墨书生,能活在京城,靠也不全是舌头。”宋修文说,“这些话今日能在这里跟危大人摊开说,是因为
蓝渐清等在外头,见他迈步出来立刻替他撑开伞,二人顺阶而下,蓝渐清低声问:“二公子尸体咱们能带回去吗……”
危浪平脚步顿,蓝渐清伞收不及,雨水立刻打湿危浪平半边肩头。
衙门里人还没散,几位都坐着不走,只有宋修文不是他们排之人,他行礼退出来,刚好撞到危浪平。
宋修文孤身人前来,自己撑着伞,缓步说:“危大人,下官本想把二公子送还,只是没料到刑部和北镇抚司不放,倒是给危大人添麻烦。”
危浪平与宋修文并无交情,他知道宋修文是建元二十九年乡试榜首,算起来,该是茂广林在任时加官。
平语气冷漠,脚底碾过碎瓷片,发出让人毛骨悚然咔嚓声,说:“危家是没落,这案子能拿到三司会审,也能请到旨意搜查诸位府邸。今岁暨南雪灾,朝廷调粮都发绿霉,听闻孙大人狠赚笔,还着人压价收不少灾田。”
外头雨水噼里啪啦砸,屋子冷得很。凉飕飕风从大门吹进来,蓝渐清提着把伞,等在廊下。
“危移案子搞不清楚没关系,”危浪平寒声说:“其他案子总要桩桩理清楚,等得及。”
他此话出,在场都变脸色。蒋知忍不住往外看眼,那排整齐并列带刀锦衣卫面若寒霜,不知道听见没有。
“案子还是要查。”宋修文说:“刑部把危移遗体扣下,好歹给人家买口棺材,换件干净衣服,不能叫人这难堪。供词要打回来重审,也得告诉原因吧。”
蓝渐清把伞晃回来,又遮住危浪平肩。
危浪平面无表情,静静看宋修文片刻。他目光深邃冷静,里头藏着太多考量和审视,“宋大人不见得是好意。”
“危大人缺不是好意。”宋修文笑起来,说:“大理寺没有想过和稀泥,最起码提审犯人,拿出供词。”
危浪平没说话,宋修文又说:“这个案子动不应三川,他是当朝新贵,皇上手把手教出来人。皇上身边如今暂无可用之人,他不会轻易让应三川进大理寺被审。毕竟进去容易出来难,危大人想讨个公道,只能另寻僻径。”
蓝渐清静静听着,危浪平颔首,目光看向皇城之外,苍鹰盘旋在龙脊山雨雾之中,多日雨水没有完全冲刷掉血肉腥味,它们俯首下冲,从泥水间啄食泡烂残肢。
孙供含糊地说:“供词里说是应大人派人封山查人,提审不应大人,案子就卡在这。”
危浪平沉默须臾,冷淡地说:“明白,事情来办。”
应三川如今在宫里当值,连夜里都不宿在外头,眼见案子越来越急,他连个人影都看不见。
危浪平最后看眼对面正襟危坐三人,说:“各位有上天遁地计,就别怪下官做事不仁不义。”
他掸掉袖袍上水渍,掀帘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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