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爱国终于还是没能熬过这个年。
众人收到医院病危通知时,是第二个星期周五夜里。
刘青整个人几乎哭晕在抢救室门口,窦泽撑着她。走廊里传来急促哒哒得高跟鞋敲击地面声音,窦源大步跑过来,胸膛剧烈起伏着,她手里还拿着断半鞋跟,看着病房门口怆地呼天众人,半晌,紧紧关闭抢救室门咔嚓声开,穿着白大褂医生走出来,
窦爱国冲她招招手,说:“别哭,不怪你……”
窦泽去护士站借把轮椅,叫窦爱国坐在上面推着他向外走,下楼时候碰到等在外面霍司明,两相打个照面。霍司明看窦泽脸色,便清楚是事发,叫窦爱国声:“伯父。”
窦爱国看他眼,如往常那样称呼他:“霍先生。”
霍司明不在意,与窦泽起慢慢扶着轮椅推下台阶,将人扶到车上。南南知道自己做错事,站在外面并不敢上车。窦泽坐在副驾驶,出来把她抱上来。
小小空间里静谧着,没人说话,霍司明在驾驶室忽然开口,说:“伯父,是错,你不要怪窦泽。”
窦泽心里打个突,脑海中闪过各种可能发生事,身上冒出冷汗,然而看到病床上平静窦爱国,他也只有张张嘴叫声:“爸……”
窦爱国浑浊眼睛看着他,半晌对刘青说:“你别哭,又没死……”又说:“你去哄哄南南,不怪她……”
窦泽脑子里绷得紧紧地弦儿噌得声断,像乐器上断裂部件,发出声音直直刺到人心里去。他看着窦爱国,半晌,膝盖弯跪下,喊:“爸……”
窦爱国耷拉着眼皮,慢慢开口:“……要是说不同意,大概也没什用。钱都花得差不多,也没脸去跟人家霍先生说……”他搭着眼皮,但分明没有合上,眼神不知看向哪里。
窦泽跪在那里,又喊声:“爸……”
窦爱国呼吸拖得又长又慢,还带着气流剐蹭气管壁声音,他只是沉重地呼吸着,没有说话。
霍启安如往常那样鼻翼微微翕动着处在睡眠状态,他梦境不会被个趴在玻璃上细细看着他老人干扰。
窦爱国用手掌撑在玻璃上,露出枯瘦干瘪手背,上面皮肤全都松垮垮地搭在干涸骨上。半晌,串浑浊泪顺着他深刻着岁月痕迹和病痛脸向下滑落,最终氤氲分流到深深浅浅支流去。他没有问这孩子叫什名字,只是沉重又缓慢地说句:“好好吧……”
窦爱国不怪孩子,也不怪窦泽,他连霍司明都不怪,他只怪自己没有本事,还要牵连活着人为他受苦……
隐藏在老人身体里癌细胞似乎早就蓄势待发,只等他油尽灯枯时达成最后致命击。
“孩子在医院里?”他声音沙哑又苍老,还带着痰音,听不出情绪。
窦泽赶紧说:“在医院里,在另家私立医院,离这儿不远。”
窦爱国听,长长地叹口气,说:“你带去看看。”
“把他抱过来吧。”窦泽忍不住哽咽,说:“对不起,爸。”
“先天不足,还是别叫他受风,还走得动,去看他。”窦爱国说着要坐起来,窦泽上前将他扶起来,刘青帮他穿上衣服,谢小南擦眼泪怯生生地站在门外看着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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