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简之望眼,顿在原地,股子寒意升上背脊。
襁褓里小皇子全身青紫,双眼紧紧闭着,根本没有半点声息,古昭仪诞下居然是个死胎!
方简之艰难地转头看向床上,雪白绵帛上满是血迹,古昭仪早已闭上眼,只有嘴角还带着最后抹喜悦。
方简之倒退步,摔倒在座椅上,半晌回不过神。
太后寿宴之日,华阳阁昭仪诞子,居然母子双亡。如此不吉之事若是传出去,大靖皇室必遭天下百姓闲言攻诘!
帝家军虎骑营将士,李子青,年十八,卒于青南山。
……
数不尽名字,眼望不到头,这张薄薄卷轴,承载着十年前埋骨西北八万大靖将士最后遗愿。
华阳阁内,女子哀嚎声让人惴惴不安。方太医站在房外,让小宫娥把药端进去让古昭仪服用,浅浅地声音微弱下来,只听得稳婆惶急嘶喊。
“娘娘、娘娘,您可千万不能睡过去,小皇子快出来,您再加把劲啊!”
。”
嘉宁帝垂眼,帝王威压缓缓弥漫开来。
“就凭你刚才之言,朕便可赐你死罪。你口口声声说你帝家没有谋逆,那朕问你,八万帝家军为何会出现在西北,从靖安侯府又如何会搜出勾结北秦信件?你帝家谋逆铁证如山,朕心存怜悯,看在先帝份上留下你条命,你便是如此回报于朕,回报于皇家?”
任安乐不言不动,只是盯着嘉宁帝,半晌,声音莫名低沉。
“陛下,帝家没有谋逆,父亲没有叛国。”
与此同时,仁德殿外。
任安乐手握着卷轴,凛然立于石阶上,如虹之声响彻于苍穹之际。
“陛下,臣在陛下和百官面前坦陈身份,只为洗尽帝家冤屈,只想还这些年孤魂难回故土八万将士个清清白白名声。忠臣之冤,将士之愤,臣十年不得安寐,今日只请陛下给臣、给帝家、给晋南百姓个公道!”
许是这声音有点效果,古昭仪本已沉寂声音再度大起来,虽听着痛苦不堪,却带着股子视死如归希冀。
过半息,内房里猛地响起稳婆尖利叫唤。
“娘娘,小皇子出来,恭喜娘娘,是个皇子……”房间里外人还来不及高兴,这份喜悦呐喊声便戛然而止于内室中,不闻半点声息。
方简之心底怵,顾不得避嫌,推开房门走进去,“李嬷嬷,小皇子如何?”
满是血污之气产房里,筋疲力尽婢女跪地,瑟瑟发抖。抱着小皇子李嬷嬷脸色青白,呆滞地望向冲进来方简之,牙齿打着寒颤,句话都说不出来,“方大人,小皇子、小皇子……”
她从袖中拿出份卷轴,扬手展开。从品王公到三品朝官,那卷轴点点顺着长长石阶铺陈下来,展现在所有人面前。
雪白卷面上,密密麻麻染满墨字,众臣凝神看,肃穆面容微微动容。
帝家军虎骑营先锋,张少成,年二十八,卒于清南山。
帝家军虎骑营千夫长,赵红海,年三十二,卒于青南山。
帝家军虎骑营百夫长,孙兆方,年二十五,卒于青南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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