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宫大总管眼观鼻鼻观心,躬身朝前引,“侯君,陛下
不通报,不奏禀,靖安侯府马车路毫不避讳地朝皇宫而去,还未抵达宫门,靖安侯君入宫觐见消息几乎被半个京城权柄晓得个透。
重阳门前,闻讯前来内宫总管赵福坚持而又委婉地请靖安侯君下车步行入宫。即便如今帝家声势泼天去,嘉宁帝好歹还是帝位上高坐那位。帝家再狂,也不能堂而皇之越过皇权。
帝梓元何等心性,赢都赢,从不在意小节,当即甩袖摆从马车上走下,甚至还贴心地吩咐长青解下佩剑。
在重阳门前踏车而出尚是帝梓元西北而回后首次现于人前,她身沉墨晋衣,衬得肩下白发如雪。赵福见她这模样,神色愣,时竟连请安问好话都顿在嗓子边。
帝梓元恍若未见,步履未停径直朝禁宫内走去。
“您呢?”帝梓元回转头,目光落在帝盛天寂寥背影上,轻声问:“这些年,您可曾后悔?”
后悔执于情谊,在那人有生之年都未吐露过半句心意,以致那位虽坐拥万里江山,却带着遗憾故去。
风起,卷起桃树边那人头雪白长发,帝梓元始终没有等到回答。
山脚,长青已等帝梓元半日。
帝梓元脚跃上马车,难得朝长青投眼。
,复又副懒散面孔,提点心问问另个帝家小子,“烬言你打算如何安排?”
“他是帝家人,当恢复帝姓。”帝梓元沉声道。
帝盛天对这个回答尚算满意,伸个懒腰朝走到旁朝开得灿烂桃树上靠,摆手,“去吧去吧,你以后事儿还多得很,没事少来惹清净。”
帝梓元眼底露出抹无奈,行个礼退下,刚走几步,帝盛天声音飘飘忽忽传来。
“梓元,云景山上,你可曾后悔?”
赵福匆匆赶上,来时眼底防范和敌意到底浅些。太子亦是他看着长大,比般皇子情分更深,如今早逝,皇室子嗣凋零至此,太过可惜。
赵福引着帝梓元停在乾元殿前。
乾元殿是内宫第二大殿,虽不若朝会大殿巍峨宏伟,却华贵典雅,更显皇室尊贵。
照理说,久卧病榻嘉宁帝在上书房接见帝梓元倒更妥当些。
帝梓元朝赵福玩味地看眼。
“出何事?”这块木头脸雷劈下来也不动于色,现在脸上踟蹰不安也太明显些。
待帝梓元坐上马车,长青犹豫半晌,才低声禀告:“小姐,刚刚苑书传消息过来,北河下游十城,都未有殿下踪迹。”
下游十城,已是千里之远,足足三月,动边塞数万守军,倾帝家在西北所有隐藏之力,仍……毫无所获。
掀着布帘手微不可见地顿,听不出感情声音从马车里传来:“知道。长青,不用回府,去皇宫。”
“是,小姐。”车架上长青面上露出抹意外,却半句未言,甩缰绳径直入城朝皇宫而去。
自云景山巅战韩烨战亡,帝梓元华发半白,再未有人在她面前提过半句韩烨。
上百日夜,夜夜不得寐。姑祖母问她,可曾后悔?
后悔什?后悔与韩烨相识相知?还是后悔半生执于世仇将他阻于心门外?抑或后悔永失所爱后才终明心意?
世间万事皆能解,唯生死不能。
纵她半生追悔莫及,付于谁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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