贯虚与委蛇。
说完他迈开步子出电梯,留下郑鹏站在原地,脸色青阵白阵,跟上去也不是不跟也不是。
当年他怀着腔少年无能愤怒,跑来问句“为什”,试图从片支离破碎中寻找那点儿可怜骨肉亲情,郑鹏拦着他,嘴里说也是套规劝话:“不要不懂事儿,你爸够忙”“那些事儿都过去,你不要闹”。
想到这些,钟度讽刺地笑笑,抬手敲敲面前木门,独自进钟冕办公室。
今天为看心理医生穿得太随便。
不过,他转而又想到,自己已经34岁,再也不是那个需要通过撕心裂肺质问去要个答案少年。这十六年间,从容与镇定已经刻进骨子里,他哪里还需要靠着装去获得自信。
于是,他对着那锃亮外墙提提嘴角,瞬间给自己套上身坚不可摧盔甲,坦坦荡荡地走进去。
进大厅就遇到老熟人,钟冕副总郑鹏迎上来,笑面虎般那张脸已是“沟壑纵横”,开口说话时还带出股难闻烟臭味儿:“小度,好久不见”
这是专程下来接他。
嘟声在安静车厢里格外明显,钟度心脏也随之跳着,给这嘟嘟声添上颤抖尾音。
对面声音如既往地浑厚,带着不苟言笑压迫感,只说个字就让钟度差点儿喘不过气。
“谁?”
“爸,是,最近哪天有空给留个时间吧。”
钟度撑着口气把这句话说完,电话那边是长久沉默。
钟度面上看不出多少热络,只微微点点头,叫声:“郑叔”,步伐还保持着原来节奏,没有丝毫停顿。
“哎哎”,郑鹏倒是受宠若惊地应着,“你爸等着你呢。好久没来公司吧?有空还是得多来转转,以后还要靠你接班,总不能在娱乐圈混辈子不是?”
这就开始说教。不过,钟度没有表现出丝毫不耐烦,他堪堪扯出点敷衍事笑没有应声。
进电梯,郑鹏又开口:“小度啊,虽然郑叔可能没资格说这话,但是你爸这些年也老,跟年轻时候不样,好好跟他聊聊,父子之间没有那多过不去。”
钟度仍是没有说话,直到电梯“叮”地声到顶楼,他才轻飘飘地留给那笑面虎句:“您倒是没怎变”。
钟冕有些难以置信。他们父子二人年到头也坐不到起吃顿饭,现在钟度竟然主动打来电话。不过老狐狸毕竟是老狐狸,开口时声音依然没有丝毫起伏:“现在在公司,你有事直接过来”。
他语气带着长居上位者特有不容置疑,即便对面是亲儿子,声音里也找不出丁点儿亲和力,甚至都没用上个语气助词。
钟度沉默两秒道:“好,现在过去。”
半小时后,钟度时隔十六年再度来到这栋看上去坚不可摧大厦。这些年,他屡次路过这里,看着它次次翻新,看着许多新旧面孔穿着得体西装忙忙碌碌地出入,自己却从来没有进去过。
此时,他从大厦外反光玻璃中看到自己倒影,顿时有些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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