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莲花鬼鬼祟祟地往后探个头,欣然摸到处沙地,那沙地上划着十九横十九纵棋盘,上面放许多石子。他端正在棋盘端坐好,笑道:“第百三十六手,你想好没有?”
那人并不回身,过阵,淡淡地道:“输。”
李莲花伸出手来,笑得灿烂:“两银子。”
那人扬手将
方多病越发跳起来,气得全身发抖:“肖……肖门主?那个王八蛋——那个王八蛋你记着他做什?快给忘,统统忘——”他抓着李莲花阵摇晃,摇到他自己觉得差不多已经将那“肖门主”从李莲花脑子里摇出去才罢手。
“老子是谁?老子是方多病,当今驸马,记得吗?”
李莲花再没把他细看兴趣:“驸马。”他转过身又去摸那渔网。
“你这忘恩负义,糊里糊涂,无耻混账狗贼!”方多病对着他背影指手画脚,不住诅咒,奈何那人心意晒他渔网,听而不闻,且他现在听见也不见得知晓他在说些什。
方多病忽地吐出口长气,摸出把椅子坐下来,死莲花没死。坐着渔船,顺流而下冲出大海,被渔民捡回来,没死就好。
两年之后,东海之滨,柯厝村。
柯厝村就在云厝村不远,村外晒着渔网,村里大小不过百余人,比起云厝那是小得多。
个人在屋后晒网。
但见这人身材颀长,肌肤甚白,宛若许久不曾见过阳光,右手垂落身侧,似不能动,他以只左手慢慢地调整那渔网,似乎做得心情十分愉悦。只是他眼睛似乎也不大好,有些时候却要以手指摸索着做事,有时要凑得极近方才看得清。
“死莲花!”
虽然找到人时候,这人右手残废,眼睛失明,神智全失,浑浑噩噩就像条狗。但……没死就好。像现在这样,不记得是是非非,不再有聪明才智,喜欢钓鱼就钓鱼,喜欢种菜就种菜,喜欢养鸡就养鸡,有时晒晒太阳,和隔壁阿公阿婆说几句话。
有何不好?
有何不好?
他眼睛酸涩,他想他这想应当是看得很开,却仍会记起当年那个会和他起在和尚庙里偷兔子、会温文尔雅微笑着说“你真是聪明绝顶”小气巴巴李莲花。
这时晒网人已经哼着些不知所云曲子慢慢摸索着走出后院。他后院外边就是沙滩,再过去就是大海。有个青色长衫人影淡淡站在外边,似在看海。
有人在屋里已经咆哮着追出来:“老子叫你乖乖在屋里休息,眼睛都快瞎三脚猫,还敢跑出去网鱼!老子从京师大老远来趟容易?你就这气?”
那晒网人转过身来,是熟悉面容,眯起眼睛,凑近对方多病看好阵子,似乎才勉强记起他是谁来,欣然道:“哦,施少爷,别来无恙。”
方多病,bao跳如雷!
“施少爷?哪个是你施少爷?谁让你叫他施少爷?老子是方多病!他奶奶个月不见你只记得施少爷?他‘施’给你什?老子派几百人沿江沿海找你,累得像条狗样,捡回来你变成个白痴,老子给你住给你吃给你穿,整个像个奶妈样,怎也不见得你叫声方少爷?”
李莲花又眯起眼睛,凑上去仔仔细细地又将他看遍,笑眯眯地道:“哦,肖门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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