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恬坐椅子上,转向他,伸手把白棉线绕过他脖子,在后脖颈打个结。簇馥郁芳香小白花便悬在苏聿容胸口上,田恬把它塞进他宽松T恤里,它从布料里微微透出个轮廓。
细细
偶尔,他也不想做条灰色人。
他寐会儿,虚虚睁开眼,看向旁穿花田恬,小书桌比床更贴近窗户,他完全沐浴在阳光里,穿得很专注。
“哎哟!”他忽然轻声痛呼。
苏聿容立马坐起来,“怎?扎手?看看。”
田恬皱着眉把手指头递过去,苏聿容左看右看都没找到针眼,疑惑地问:“扎哪儿?”
二楼没别人,田恬便牵着苏聿容手,牵着他走到露台上,“看,是黄角兰开花。”
从楼下绿化带长上来黄角兰枝繁叶茂,中间点缀着许多小指大小白花,极其芬芳。
说是上来抽烟,上来他就忘,开始摘花,他把T恤拉起来兜花,摘大捧。
“走,去房间。”
田恬把房间空调打开,让苏聿容随便坐,他去找针线来穿花。
”苏奉峦念句,朱丽珍附和句,稀罕极。
田恬看着,忍不住微笑心酸,忽然有很多遥远记忆涌上心头,他也是这小,父母膝头就是整个世界。那时朱丽珍和老田还风华正茂、年轻意气,怎突然妈妈就老?就到当外婆岁数?不敢想。
苏聿容也站在门口看着,却觉得眼前这场景又温馨又尴尬——他早已不适应任何肉麻亲情,在他记忆里,家庭关系就是成员之间互享法定权利、互负法定义务,清楚有界限,各人管好各人事,有问题坐下来商量解决、形同开会。这并没有什问题,是他们太肉麻,看来田恬有时候说话很肉麻也是事出有因。
朱丽珍连饭也不想做,高高兴兴带着两个孩子吃饼吃糕,李姐拉着赵阑起给老田帮手做菜。
田恬看苏聿容站门口,神态怔怔,便招呼他:“去露台抽支烟?”
田恬眉头松开,笑嘻嘻地说:“你管他扎哪儿,含进嘴里吸就完,电视剧不都是这样演。”
原来是假,真是肉麻没冤枉他。苏聿容把他手丢开,“你没洗手。”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田恬扫眼苏聿容周身,找不到能挂黄角兰地方,他想想,穿串留出很长线,招招手:“头靠过来。”
“挂哪儿?”苏聿容依言靠近。
“这是做什?”
“穿起来带身上,老香。”
苏聿容疏懒地倒在田恬床上,闭着眼假寐。阳光透过老式窗户晒进来,晒到苏聿容头发、额头和只手臂,这使他身体半明媚、半阴郁,像个少年。
三十岁人早已学会手动调和明媚与阴郁,使自己变成水泥灰,再成为高大建筑体部分。
这小小窗户又趁他放松防备时,施展熵减魔法。“灰”被拆解——亮归于亮,暗归于暗。
“嗯。”
这是苏聿容第二次来,上次没上过二楼。田恬指着扇门说:“这是房间。”说着拧开门让他参观——也没什可参观,里面拥挤而普通。就是路过,想给他看眼。
和田恬公寓差不多样子,那边像高中生,这边像小学生。
“你房间好香。”
田恬笑道:“不是。你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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