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僧人又次地停笔,思索下。
“不管为何,他是个有福之人。”最后他说道。
那道青色背影仿佛笑起来,因为无生这句话。
“无生,你心有慧灯,通常你总是对,不过这次,你错。他为此付出很大代价,失此生所爱,何来有福可言?”
“求仁得仁,亦是福缘。”无生在她身后应道。
“是。以前见过那个人。在十三岁时候。那时他也年少,见他仿佛爱笑。”
“无生,你见过晴天之时,来自雪山风吹皱镜湖,湖水泛出层层涟漪景象吗。这就是他笑起来感觉。”
僧人再次停笔,思索下。
“小僧未曾见过。”他沉声说道。
“你何日有空,可以去看看。湖水非常美。当然,他必早已忘记他见过。其实莫说他,便是,倘若不是这回他向父亲求亲,也早已经忘。毕竟,那是多远之前旧事。谁总会整天记着从前这种无关紧要小事,你说是吧。”
洞比丘,不但精通梵文,亦通药理,时间长,周边民众慢慢传开消息,便时常有人来此找他看病。他从不推拒,后来还将石窟辟出角,专门用来存他跋山涉水采来炮制而成各种草药。便这样,晃,竟已三年之久。
窟内陈设,和姜含元上回来时见过样,分毫没有改变。除那些草药,便是几,灯,笔墨纸砚,再石榻,榻上领薄薄麻被,口陈旧藤箱,窟外另有处简陋火坑,用以煮食烧水,旁贮几袋口粮。
这便是全部,个人得以维继生命最原始需求供应。
这地方唯丰盛,便是那册册堆叠而起梵文经卷,整整齐齐,尘不染。可见主人平日爱护程度。
姜含元曾让舅舅每隔段时日派人送些补给过来,却被无生婉拒,让她不必为此挂心。他饮食简单,倘若入定打坐,可七天七夜不饮不食。他笑着说,即便自己没有劳作采摘,光是靠着那些来他这里看过病淳朴城民不时送来食物和口粮,便就足以果腹。
她再次轻声而笑,为这句话。
“其实本曾打算与他面话,因实是不甘就此受下所不欲之安排。但是在见他后,却改主意。他为人何其
“将军说是。”
无生在她身后继续低头译着经。油灯昏光微微摇动。
“无生,你知他为何娶?”她悠悠声音再次传来。
“想必总有他理由。”无生应道。
“是。他以天下为棋枰,上有宏图和大业。是他枰上棋子。但是却愿意为他去做个马前卒,心甘情愿。无生你知道为什吗?”
姜含元知他澄心空空,天龙护念,所求不是这些凡人身外之物,后来便也未再提过。
无生盘膝坐于石窟内那张案几之后,就着青灯,译着经文。姜含元靠坐在摩崖窟洞边,望着远处雪山顶上那缕白日余光。当黑暗彻底降临,雪顶消隐,她整个人也被笼罩在黑夜里。
“无生,你知道吗,要嫁人。”她忽然说道。
无生那执笔手在纸卷上微微顿,个墨点从笔尖滴落。他抬头,看眼坐在窟口那道青色背影,慢慢地,低头,就着方才那个墨点继续落笔。墨点消失。
“是吗?”他应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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