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夏木郁郁葱葱,它掩映其间,矗在半山之上。她目光掠过,远远地,又看见她樊叔和那女子站在山麓下湖畔。女子好似给他递个食篮,低声和他说话,也不知道说什,大约是附近还有他们在缘故,她樊叔看着依然拘谨。但他落在那女子脸上目光却很温柔,和她平常认识那个威猛而严肃军中大胡子樊叔,大不样。
姜含元真为她樊叔感到欢喜。
行伍生涯,固然是金戈铁马,气吞河山,男儿立志补天裂。但在那功和名背后,更多,却是长年孤寂和苦寒。若逢战事,更是随时须有马革裹尸准备。
今日纵然分离在即,但等再回雁门,以后,若他也是夜深无眠,在连营军角声中,回忆今日欢情,心中应该不会再有孤独。
她唇角微微上翘,看着,看着,忽然,面庞仿佛湿冷。这才惊觉,竟是眼中滚下颗泪。
,看着樊敬。
樊敬昨日出去,起先沿湖独自闲走,颇有无地可去之感,行宫又不便回,自然就想到几日前那给他留家址女子。当时他走得匆忙,至今没给对方送去钱帛,仿佛于理不合。正好无事,便备,找过去叩门,交给开门出来假母。红叶假母见他来,十分欣喜,热情邀他入内。
雁门城中自然也有类似这等所在。大营军纪严明,但平常无战之时,每月也会休假日。到那日,憋个月军汉难免入城,登门送钱。但他向来律己,除伴护女君,闲暇便是处理军务,从未踏进过这种地方步。那夜是醉酒不知,此刻怎会入内,便婉拒而去。他再回湖边闲荡片刻,感到腹饥,想寻个地方坐下,烫壶酒,磨到天黑,便可回,忽然水上飘来叶蓬舟,船里坐不是别人,竟就是那名叫红叶女子,盈盈而笑,邀他上船。
那夜他醉酒,实是想不起来如何经过。昨夜却是大不相同。窗外风雨交加,屋内温香软玉,她极是温柔可爱,是他这半辈子都没体会过感觉。偏这早,走得又是匆匆忙忙,心里遗憾不舍,自然是有,但也只能这样,桩露水好合而已。
万万没有想到,她竟会赶来相送。
她又看见那女子往樊叔袖中塞块手帕,随即低头,快步登上骡车。樊叔目送那小骡车缓缓而去,收目,朝着这边走回来。
姜含元立刻偏过脸,抬臂,迅速地擦去面上泪痕,随即挽缰,双足夹紧马腹。
她不再回头,纵马迎风朝前,疾驰而去。
离开边地,到长安,再到江南
樊敬对上小女君投来目光,时面红耳赤。好在他满脸胡须,窘迫之色,旁人也看不大出来。他知那女子应在车中,想去,又开不口,正讷讷着,不知该如何向小女君解释,这时姜含元看见骡车车窗开半,窗内露出张年轻女子姣好面容。那女子眼眸含情脉脉,望着她身边樊叔。
她忽然顿悟。想起昨日张宝禀说樊敬外出之后,束慎徽和她说那句话。当时她没听明白,没头没脑。此刻全都明白过来。
她下笑,低声道:“樊叔你快去!勿叫人空来趟。在前头等你。”
樊敬不再推诿,下马快步走过去。
姜含元往前骑段路,回过头,望眼身后那座她居数日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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