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得好。”她说道,“你叫成全于你。成全于你,谁又来成全心?”
她声音带着疲乏,透出丝无奈般悲凉。
魏俨慢慢地抬头,对上徐夫人目光。
“祖母,你如何会来这里……”
徐夫人却没有看他。径自跨入书房,从魏劭身前走过,独目望着还坐在榻上神色僵硬魏俨,向他走去,最后停在他面前。
“否则你是如何?”
徐夫人猛地顿下拐杖,复又逼问声,独目射出寒光,令人不敢直视。
魏俨终于慢慢地起身。忽然再次跪下去,行大礼,以额叩地,久久不起。
“安能将天下得罪之人尽数杀戮乎?”
他淡淡地道。
魏俨怔,忽然哈哈狂笑,乃至前仰后合:“二弟,从前虽奉你为君侯,心底却直不肯服你。也是如今,才知道,就凭你能说出这句话,魏家家主之位,也非你莫属!”
他直在笑,姿态狂放,笑得眼泪都似出来。
魏劭直看着他。等他止住,方道:“如何?你可想好?”
在处清幽房舍门口,推开虚掩门,跨进去。
魏俨从昨夜起就在这里。屋子左右大窗对开,风从南北穿室而过。他盘膝坐于中间张榻上,头发未梳,身上只着松松件白色中衣,衣襟大敞,双目闭着,面颊生出层短短凌乱髭须,状极落魄,全无平日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潇洒风流。听到门开魏劭脚步声近,慢慢睁眼睛。见他身诸侯正服,站在己对面,原本魁伟修长身形被正服衬愈发端正威凛,出般地看片刻,忽然道:“你已知与匈奴人暗中交通,就这样把留在这里,不怕逃?”
魏劭到他对面,与他隔案而坐,道:“你若存心就这样逃,便当没个二十年兄弟。”
魏俨不语。
魏劭道:“只要你句话,从此斩断和匈奴往来。则过去如何,往后还是如何。”
“不孝外孙俨,斗胆恳请外祖母成全于,放而去。”
他字字地说道。
魏劭面露怒色,额角青筋隐隐,bao起。
徐夫人盯着长跪在自己面前魏俨,神色起先转怒,握着拐杖那只手,也在微微地颤抖。
良久,她面上怒容渐渐地消去。
魏俨面上方才狂笑之态渐渐褪去,转头望着南窗口从树影里投入片斑驳树影,出神片刻,转回头,缓缓地道:“二弟,你可以不计较对你妻冒犯,你也可以不计较体里天生卑劣匈奴血统,只是却只能告诉你,是回不到过去,再也做不成那个以佐你为天命长兄!除非你杀,否则是……”
“否则你是如何?”
门外忽然个苍老声音响起,接着门便应声而开。
魏劭魏俨齐齐看去,看见徐夫人不知何时竟然拄着拐杖立于门外。两人都齐怔住。
魏劭很快反应过来,忙起身相迎,神色略显紧张。
“过去如何,往后如何……”
魏俨喃喃地重复遍,抬眼,目光在他脸上停留,出神,忽然露出丝古怪神色。
“连爱慕乃至背着你亵辱你妻之罪,你也不再与计较?”
他凝视着魏劭,慢吞吞地道。
魏劭眸中迅速涌出丝暗沉阴霾之色,神情却依旧无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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