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如死水被搅出波澜,路人纷纷停下脚步,坐在柜台后昏昏欲睡布店掌柜跑出来,几个坐在门口晒太阳纳鞋底妇人站起来,滚铁环小伢儿掉铁环,两个正为赶着驴车起擦碰口角,待要动手打架车把式也停下来。
人人都盯着前头那骑绝尘信使背影,睁大眼睛,露出不敢置信表情。
渐渐地,越来越多人从家里跑出来,相互传着那话,脸上无不交织着狂喜和不敢置信表情,有人开始追那信使,传十,十传百,没多久,全城都轰动,人们放下手里事情,纷纷朝着州府衙门赶去,聚在门口,翘首张望,议论纷纷,等着确切消息。
傍晚,盖着鲜红衙印官府通告便连夜张在州府衙
朝廷禁海,晃已经六七个年头过去,泉州这座因海繁荣古城,如今也因海,彻底地没落下去。市舶司门口那两扇紧闭大门,油漆剥落,铁锁斑驳,港口停泊旧船,经不住风吹雨打,日渐腐朽。
从当年翘首盼望到如今不复希望,再无人提海禁重开话题。城中人口锐减,这些年间,除代居住于此老泉州人,其余为生计活路纷纷离开,街头巷尾,再不复当年海市兴旺之时熙熙攘攘。
春去秋来,惟刺桐花开,刺桐花落,年复年,周而复始。
伴着古城没落,曾兴旺时甄家,亦沉寂下去。
从前提起甄家,都道是泉州巨富,家中女儿更是嫁得天子殿前金龟婿,连老太太也得封诰命,满门荣华,谁人不羡?至今泉州人还记当年从甄家船坞起出天降祥瑞,众人敲锣打鼓呈送上去热闹幕,那时风光,惊动全城,如今说起,老泉州人依旧记忆犹新。
讽刺是,当日那幕,仿似也成甄家荣华顶点,自那之后,戛然而止。
有段时间,满泉州人都在传言,说甄家女婿获罪于天子,被发配到关外。便是从那之后,甄家门庭冷落,门口再看不到官轿往来。虽然这两年间,慢慢又有消息流传开来,说那裴姓女婿又被朝廷起用,只是官职,也远不如从前在京城时来风光,在关外苦守边城,抵御北胡,甄家女儿也跟过去。番唏嘘,也就过去,慢慢地,再无人提及。
倒是甄家人,这些年间,几度荣辱,经历过地方大员趋之若鹜登门结交锦上添花,亦见识过门可罗雀,旁人路遇,唯恐避之不及嘴脸,沉浮之间,竟也能守住本心方圆,将家中和船坞里如今用不上众多下人和帮工遣散,大门关,自成统,数年未再开启,家人进出,皆走角门。如今因老太太年老体衰,当家那孟夫人,虽是个寡妇,性情本也柔弱,但却也将家打理甚是妥当。外面田庄,有张大照管,家中内事,有儿媳帮衬,儿子虽无大能,偶还犯浑,但却极孝顺,这几年间,亦得儿女双全,更难得是,当年船坞里那些孤儿寡母,至今仍受甄家照拂,提及此事,老泉州人无不竖起拇指,称赞甄家厚道。
这日午后,骑快马,从福建道方向,沿着官道那条黄泥大路,朝着泉州城门疾驰而来。
来人乃是福建道衙信使,入城门,边朝着州府方向疾驰而去,边高声大呼:“朝廷有令,海禁解除!朝廷有令,海禁解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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