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回神,不知何时竟已日下西山,月上枝头,殷停发现自己正盘坐在木榻之上,周边物件环境也熟悉无比,却是昔年弟子故居。
这时,刘鹏推门进来,手中提着两壶酒,几包熟食,自顾自地落座在殷停对面,将手中熟食与酒放在几上,环顾四周,怀念道:“像这样在抱朴斋中和殷师兄对饮,上回已不知是多少年前。”
“那时们顽劣,过不去口欲关,每每托执事从凡间捎带美食美酒,总要惹得师兄大张旗鼓地四处拿人。”殷停扯开酒壶封口,大口灌起来。
“师兄今日可是得感悟?”刘鹏忽
时又急如焚心,八十年前,师兄和太平便是再天资纵横也到不万象之境,没有万象修为他们,究竟是如何在天塌地陷、孤立无援中,守住师门最后根苗呢?
正当他深陷懊悔中无法自拔之时,刘鹏声音从身侧响起,“殷师兄,小弟虽是个不成器,但当掌门这些年却也不是白当,给你看个好东西。”
刘鹏笑得精明,掐决,芭蕉叶在空中转个弯,向大泽另方去。
约莫过两刻钟,光秃秃土黄中突然跃入抹碧色,刘鹏压低蕉叶,压着碧绿划过,殷停看清——是如碧万顷灵株!
干涸大泽被分割成灵田,中间栽种着能产灵米灵稻,能喂灵蚕桑木,能做琴材百年生灵木。
兵指向师门?
还是笑魔道贼喊捉贼,自己就是凡间最凶狠毒虫,竟捉脏到别家师门?
抑或是笑师门遍地残骸,满目疮痍?
刘鹏却是在漫长磋磨中学会平淡地接受日子天翻地覆,如今旧事重提,他只剩满心怅然,再没当初恍然不知所措,恨之欲其不得好死。
“你可先别笑,更可笑还没说到呢,”刘鹏接着道:“先掌门在时,正道诸人无不敬门三分,最后更是几乎再现先师祖业,但先掌门去,门便成无妄生眼中钉,魔道肉中刺,此后更是以如此荒唐由头攻上门来,当时掌门余全师兄求救无路,控告无门,生生战死在降龙大阵之中,弟子门人更是死伤无数。”
中间隆起田埂上,有几个身着碧衣,头包汗巾小弟子正在掐诀行雨。
“殷师兄请看,灵稻能供弟洗髓伐体,灵蚕吐丝能作庇体宝衣,灵木作琴则能陶冶弟子情操。”
他笑,说:“如今闲隐门,也能过得很好。”
破后新生,万物自有生生不息倔强,大泽干旱却衍化成孕育灵根万顷良田,焉知是祸非福?
殷停心生感悟,自发沉浸在因果旋律中,只见闲隐门断掉龙骨上,缕新生之碧已勃勃欲发,此番见证自家门派败落、新生,不知不觉间对因果之道感悟又深层。
刘鹏转过头来,脸衬着夕阳,像是被血染红,“最后是接到信祝师兄与太平师妹带着无有天妖族同盟解灭门之祸,可闲隐门仍是地脉断绝,灵气不存,弟子凋敝。”
“殷师兄,师门算是断送在手中。”刘鹏最后说。
殷停说不上话来。
原来,不是师门断送在刘鹏手中,是师门断送刘鹏。
他时悔得锥心,自己事事错,事事过,没桩赶得上时候,秋珩他赶不上,师父他赶不上,师门亦赶不上,空有身修为,却事无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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