挺不对劲。
这小狼崽子不会在暗地里谋划什见不得人事吧?
陆川延猜不出来。想想,他上辈子懒散毛病又犯,反正谢朝情绪如何与他无关,自己只是在其位谋其政,辅佐好他罢。
哪怕小皇帝没安好心,凭他本事,时半会儿也掀不起什风浪。
他问:“陛下又何故离席?”
谢朝摊摊手,语气是稍显刻意轻松,像是在掩饰什:“朕方才心血来潮,想看看王叔反应而已。王叔方才是在担心朕?”
陆川延听出他刻意,却没多想,只道小皇帝担心他生气所以在装乖,敷衍句:“陛下万金之躯,做臣子哪有不担心道理。”
平平无奇,挑不出错处句话,却意料之外地听见小皇帝反驳,声音低得像是下瞬就会消散于冬风中:“骗人……”
陆川延常年习武,耳力何其敏锐,闻言怔:“什?”
谢朝却避而不答,墨蓝色眼瞳如潭水般深不见底:“王叔为何在此?”
今天小皇帝是怎?
陆川延极轻地皱下眉:“臣在。”
顿顿,他问:“陛下可是身体不适?是否需要微臣传太医入宫?”
“身体……不适?”
谢朝自言自语般地喃喃重复遍,在陆川延疑问目光中,他慢慢埋下头,尚且单薄肩膀开始轻轻发抖。
谢朝半边脸,另外半边则被深深笼罩在无边阴影之中,无端显出几分凉薄妖异。
他无疑是俊美,但十七岁该有勃勃生气却溢散得干二净,原本像狼像鹰琉璃眼珠空洞洞,莫名瘆人。
如同被拦腰斩断幼树,眉间透露着股行将就木死气。
谢朝并不叫陆川延免礼起身,而是踩着脚下稀疏落叶,步步慢慢向他走来。
落叶碎裂清脆响声停在身前,陆川延微微抬眼,与小皇帝目光不期而遇。
谢朝不言语,好半天,才轻声说:“朕刚刚席间
陆川延搬出离席理由:“席间沉闷,出来醒酒。时不察,忘记同陛下告退,陛下勿怪。”
连句有罪该死之类场面话都懒得说,难怪小皇帝日常觉得他要篡位。
记忆里,谢朝在自己说勿怪时候,往往会维持不住脸上不动声色,眼神中全是“就知道你狼子野心”之类愤懑情绪,表情很是有意思。
但今天谢朝听闻此语,不仅无波无澜神色平静,甚至还冲陆川延笑下:“嗯,王叔所言极是,朕不会怪罪。”
“……”
陆川延顿觉不妙:“陛下?”
来不及思考小皇帝为何突发恶疾,他上前步,正欲握住谢朝手腕探脉,小皇帝却又蓦然抬起脸来,定定注视着陆川延,神色再正常不过,唇边扯起个笑容:“朕吓到王叔?”
“……”
陆川延哑然,却道原来谢朝是故意吓他,时之间心情复杂。
他收手后退步,语气略带无奈:“微臣却是不知陛下从哪里学来这种吓人把戏。”
月光下,谢朝微微眯着眼睛,仰头看他,眼瞳里倒映出陆川延影子。
好半晌,似是不确定地喊声:“摄政王?”
语气有些难以形容奇怪,带着点大梦初醒茫然。
这不对劲。
犹记得小皇帝同他说话时,总是客气虚伪、绵里藏针,哪里有过语气如此平缓和谐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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