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亦然被那双怯生生眼睛看笑。
沈玥活像个被揪住尾巴狐狸,正试图藏起爪子,装出副天真无害模样。
若是换做不明底细旁人,被他这可怜兮兮眼神瞧着,说不定还就真信。
萧亦然难得生几分耐性,指着沙盘上密密麻麻黄底棋子,提点道:“陛下可知道,为何严家在中州有这多联络之所,而臣宁可不发展传讯谍网,也不做这些个什酒馆茶楼?”
“仲父不信任旁人来做这些。”沈玥含混地揣测。
“怎学?”
沈玥支支吾吾地低下头:“朕……仲父……,仲父先前给朕写过字帖,还有那许多兵书,朕总不能让仲父白抄。”
他少时骄纵顽劣,庄大学士手天下闻名书法不肯学,先贤字帖也不肯临摹,唯独对萧亦然字情有独钟,还搬出套“仲父字迹铿锵,有铁血风骨”说法,硬要萧亦然给他写许多字帖。
只是后来,他这套“君效法臣”做派到底没能行得通,在庄学海戒尺之下,不情不愿地练就套工整利落小楷。
“所以,陛下果然是自幼时起,便开始算计臣,防备臣是吗?”
前说出“镇山河、定天下”底气。
沈玥自幼聪慧、过目不忘,有这些记载详细、浩如烟海卷牍,再加上眼前这细致到发指沙盘,便能对中州各方往来博弈若指掌。若是再有心详查,甚至能见微知著,以此推演至整个大雍九州。
他这厢半个字都没有,只是眼神愈发凌厉,直看得沈玥心寸寸地沉下去。
他老老实实地继续交代:“先前是仿制仲父腰牌,且……且仿仲父笔迹和私印。只是在国宴上,为调遣陆炎武缇骑抓刺客,用那枚假腰牌,所以这半个月卷牍还不曾送来。”
萧亦然伸手解下腰牌,扔在桌子上,随意地挽袖执笔蘸墨,径直塞进沈玥手里,冷冷道:“陛下既能仿臣笔迹,不若仿个给臣开开眼?”
“是也不是。干系越广大事谋划,行事则越要简单,多则生变。哪怕是这条链上,只多出个人,那便是多出他父母双亲、妻儿子女、亲朋同窗……”
沈玥认真地听着,
“不是这样。朕……朕确实是倾慕仲父字。”
萧亦然打断他反驳话,平静地说:“陛下仿制臣腰牌事,臣并非今日才知情。”
沈玥面色羞赧:“仲父……,以后不会再这样做。”
“无妨。既先前不曾追究,那往后也不会。”萧亦然罕见地随和,“王府干要事和军务,臣从不假于人手。靠个腰牌和所谓手书,也只能糊弄些干系不大外臣,陛下大可以放手为之。”
沈玥有些诧异地看着他,似乎没料到他有这样好相与。
沈玥定定神,提腕运笔行云流水写下几行字,气呵成未有半分停顿。
笔刃刀墨,铿锵有力,字迹力透纸背,横竖撇捺雄浑豪放、锋芒毕露,透着股子难折傲气,就连运笔力道都与他相差无几。
见自如人,难得是沈玥虽不掌兵,未历沙场,却能将他个武将笔下刀枪描摹淋漓尽致。
萧亦然没什情绪地点点头:“陛下好书法。”
沈玥红着脸将手书同腰牌并交给那书吏,几乎要钻进眼前卷牍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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