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亦然占尽天时和地利。
而人,似乎短时间内,还有着极强战力。
此时,夜色已渐被天光所破,河面拢在凄风苦雨之中,平添肃杀之意。
道赤红色焰火从北方中州城内亮起,鲜艳而明亮颜色,即使远在十里外河边,也依旧看清晰。
平静河面被齐整八艘龙头船首划开道道涟漪,船头排成片自北向南而下,与天边将出朝阳连成明亮线条。
这波看似凶狠箭雨,只堪堪划过他小腿,留下几道不轻不重血痕。
豆大雨点落在高帆巨桅之上,雨声风声和箭声交织混杂里,阎罗声音让人不寒而栗。
“八方风雨,不过如此。”
三叉方戟受到侮辱,重重顿在地上。
前排两排弓|弩手听令退后,后方三排杀手上前,双腕抖,翻出铁钩,系在腕上。
世间没有杀不死人,但阎罗除外——在雍朝九州,这几乎是个人尽皆知共识。
这世道,杀人,并非能力,而是权利。
而此时,被逼到不得不站队则主浪里淘沙,正试图以绝对人数压制,八方风雨半数出动,以求摆脱朝廷权威压制。
过今夜,只要萧亦然还活着,姜家则势必要为这个选择,付出比龙舟外借更高昂代价。
尽管,他只有个人,但没人敢轻视这个人。
清晨第缕阳光,照在浪里淘沙龙首大舟之上。
龙舟为代表大雍九州出使南洋所造,四层九桅,锚重千斤,船尖铸以龙首,御风破浪而行,承载着大雍帝国数百年来,在大洋海外无上荣耀和国威。
琼华宴举贤任能,每三年次,船入中州,大宴天下,九州豪杰、文人墨客,皆以能登龙舟夸功为荣。
此时龙首大舟依然如旧,连上方浪里淘沙旗子都未曾降下。
最前方那艘龙舟甲板上站着人,头戴金丝彩珠皮弁、身着绛纱袍
铁钩如壁虎般紧紧勾住船桅,攀援而上。
萧亦然双脚倒挂,几乎是只凭腰间鹰爪钩倒吊在桅杆之上,双袖剑在雨水中时隐时现,精准地收割着杀手性命,溅起无数血花和雨水。
甲板上只能听到血肉被割裂时惨嚎,和杀手自高空坠落时,连带坠倒片身下之人闷响。
百年世家养出死士,在此时发挥极强执行力,不论面对何等难战境况,不论对手有多恐怖,只要下方手执三叉方戟长老不曾喊停,决然不会后退步。
源源不断地杀手自下而上攀上桅杆,又在片血雨之中,坠落,再爬起,再坠落……
鹰爪钩再次从萧亦然腰间飞起,准确无误地攀上船桅最高点,羽箭射到他脚边位置时,整个人也骤然间凌空跃起!
姜淼抬手搭在眼前,逆着瓢泼大雨抬头仰望。
从萧亦然腾空跃起那瞬间,她便蓦地意识到这次围杀部署策略失策——八方风雨杀人夜,浪里淘沙中人固然更熟悉风浪中战斗,可他们却忽略极为重要点,眼前这个人也是腥风血雨中闯出来杀神,也对弩|箭在各个天气、各种场景之中射程如指掌。
萧亦然自小窗翻出后,便径直跃上船桅,就是在算计他们预先埋伏在甲板上二百弓|弩手。
迎风直上箭矢在风雨中渐渐乏力,擦着他脚边颓然坠落,无功而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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