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贤临阵倒戈,这事莫说袁钊,萧亦然事先也未有预料。
黎氏强攻丘川郡失利,河北战事告急,萧亦然当时已经做好冒险从漠北调兵支援准备,却没想到,季贤于两军会战关键时刻挺身而出——先放谢二杀黎融,后又拼命杀得谢二重伤,仅凭己之力,就将两大世家全送进去。
铁甲军在后,做回坐山观虎斗黄雀,袁钊这才得以顺顺利利地拿下丘川。
千军万马与阵前厮杀,形势千变万化,个人放进去便如滴水汇进汪洋大泽,莫说季贤只是个从未上过战场状元郎,就算是如萧亦然和袁钊这样身经百战悍将,也难说能以人之力,撼动大局。
战报送抵中州后,朝野上下无不感叹——季贤,见贤思齐之才,果不可小觑。
沙场蹉跎人间世,去时春尚暖,归来已入秋。
萧亦然早去北营,整肃军务通管战备调配,为袁钊接风洗尘。
河北这仗缺粮少援打得艰难,茶盐戈壁荒僻,入伏酷暑里,甚至连口水都没得喝。
萧亦然体恤众将士不易,在大军回程前,特意带着广川去南海子秋狝围场猎新鲜鹿羊鸭鹅,后勤支锅起灶,烧热气腾腾肉汤,众军徒步跋涉行军归返中州,望着熟悉北大营校场,时激动地热泪盈眶。
袁钊话也没顾得上说句,杵在营门口,端着碗肉汤三两口干个底掉,恨不得拿油酥饼将碗底都刮干净。
“到底师生场,还是陛下通晓季贤心思。”
萧亦然感叹道:“季贤此前曾多次陷陛下于不义,陛下却还能笃定当初他投效世家,不过是身在曹营心在汉,另有难言之隐,季贤此人在大是大非面前,仍抱有腔为国为民之心,矢志不渝。
陛下既然敢以性命相托付,将斩杀谢嘉澍,毁其双方和谈筹谋,交予季贤去办,他也答应此局定会全力以赴,必不辜负陛下这番心意。想必在其看来,陵峡口役,能同时剿灭黎、谢主力,又能顺势保全你袁大将军铁甲军战力,便是豁出去这己之身,也是值当。”
袁钊肃然起敬:“你是没瞧见陵峡口惨状,他个读书人,战到尸骨不全,只能做个衣冠冢带回来安葬,着实惨烈。这次若是没有他,等要强攻丘川郡还不知要折损多少弟兄……回头必要买二两黄纸,去给他敬上两柱高香。”
“他此番行援于你和社稷都有大恩德,届时与你同去送灵。季贤是江北人士,按说在中州停灵后是要回乡安葬,只是他尚有老母在堂,无人奉养,又得罪琅琊,恐遭报复,还不知陛下
“慢些喝,烫着舌头起火泡。”
萧亦然亲自给他添上碗熬得浓油赤酱汤头,“河北战,大将军委实辛苦。”
“除五脏庙跟着受点罪,旁倒也没什,这些年也不曾打过火烧十里连营这样痛快仗。”
连着两碗热汤下肚,袁钊这才缓过劲儿来,同他道进中帐。
他边走还不忘续上碗汤,边吸溜着边说道:“老三,这次战况实在是没看明白,前些日子丘山陵决战,原本是做好要与谢家军耗上个你死活准备,谁成想季贤不知怎,竟半路发疯。要不……恐怕还真得你萧三将军亲自出马,去丘山陵捞爷们儿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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