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天下粮仓早已今非昔比,若非通扬运河那路以严家二位公子为饵,困住嘉禾帝与武扬王,现今中州朝廷群龙无首,此刻这群严氏逆党,莫说能如此放肆地在宫门前大敲登闻鼓喊冤,怕是连这中州内城都难进来。
中州百年不曾有过击鼓鸣冤之举,戍守皇城羽林卫只能依制通报文渊阁,文渊阁指派名小书吏前来接讼状,送封至刑部案头,另封随着奏折并承报入宫,按部就班地走流程,便无人敢再决断。
严氏行因此放肆而行,将登闻鼓连绵不绝地敲出震天响,其声震震,丝毫不亚于通扬运河上炸整夜炮火。
不少中州百姓闻声而来,远远地隔着雨幕瞧,议论纷纷。
通政使司张庭略疾步匆匆地踏着风雨,站到大雍门前,接过其上承地诉状,草草地看两眼,“直在敲?”
前夜通扬运河水上狂轰滥炸,百姓惶惶,朝野震动,内阁连夜召开紧急例会,发八百里急递南下向江北驻军问责。
长江天险横亘两岸,江北尚有两万铁甲坐镇,浙安水师竟能悄无声息地越过封锁,路北上摸到中州,偷袭京师。若非嘉禾帝果决,中州尚有年节时琼华夜宴留下龙舟,炮火齐全,这路水师奇袭北上,困住武扬王,逼退江北铁甲军不在话下。
凛冽秋雨尚未消融尽河面上飘零血水,严氏安排另条陆上之路,清晨甫开城门便径直入京。
秋风乍起,瓢泼,bao雨如潮般下着,新修葺城墙砖瓦洁净无尘,千百年古都沉寂地目睹着是非变幻。
街上行人匆匆,脚步纷杂,其中队人身穿袭素白广袖长袍,不加修饰,披发低髻、宽大连襟颇有魏晋之风,在当下北方已经鲜少见到如此古意风流穿着,行于风雨之中,似是徜徉却又步履整齐,如行军之士。
“是。”大雍门当值统兵回道,“从早晨到现在,十几个人轮着,片刻没有停过。”
“成何体统!”张庭略斥道,“尔等难道就不曾阻止过,任由其放肆!”
“不合规矩啊……”
统兵面露难色,“这登闻鼓虽说弃多年,但高祖设立之初便有祖训,那就是用来给人敲。若是有功名在身尚且可以拿官职压压,可这严氏人,全是平民白衣,千里迢迢进京,这俗话说光脚不怕穿鞋,们总不好拿着刀枪去撵人,弃祖宗礼法于不顾……”
他低声嗫嚅着,“真要给人撵走,回头
其行人等,行至皇城之外,敲响大雍门外登闻鼓。
冤民击鼓,则皇帝必要亲自受理,应*员阻拦者皆按大雍律例重判——这从前朝流传千百载规矩,自世家兴起、礼崩乐坏之时便已流于形式,近百年未曾再承鸣冤之责,而今钟鼓铿锵再次响彻在大雍皇城宫门之前,竟是出自天下粮仓、严氏众人之手。
“钟鼓之声,怒而击之则武;忧而击之则悲;喜而击之则乐……”
严氏长老严睢幽幽地看着伞下雨串成帘,侧首昂然:“鼓意变,其声亦变,今日金陵严家千里鸣冤,此是何等玉振金声!”
“长老所言极是。”严卿丘颔首附和,“鼙鼓动时雷隐隐,震动中州雨纷纷,等十年来背负深冤血仇,今日在这登闻鼓下,必定沉冤昭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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