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渐渐地深。
徐子敬晃晃悠悠地从水房回来,提着两大塑料桶水。他看着叶昔咧开嘴笑下:“嘿,泡脚吧。”
叶昔扫眼男人提在手里塑料水桶,唇角勾起丝笑意来。
徐子敬把水搁在床边上,在作训服上擦擦手。他们在军校时惯有“泡脚工程”,天好几个五公里跑下来,弄大桶热水往里面站,就觉得通体舒畅,连第二天还要负重越野那种便秘样痛苦好像都抛到脑后。
他看着男人卷起西裤把脚伸进桶里,样子滑稽。
事情,明明比谁都敏锐,却好像城府很深似地选择无视。
其实他是单纯得很哪。徐子敬想,大概知道他这“觉得”叶昔人眼珠子都会掉出来吧。可实际上他和那个个人样刀光剑影枪林弹雨得路闯过来,早清楚他可以隐忍到什地步,可以冷酷到什程度。
可是在感情上他就是个傻子,不管是装傻还是真傻。
徐子敬想着想着就无奈地笑起来。他认命啦。
任务具体计划已经拟定好,叶昔全权负责,徐子敬是今天晚上才拿到全部文件。
徐子敬把作训服外套甩到他上铺,然后在叶昔旁边坐下,挤挤他:“往那边点儿叶处长。”
叶昔往旁边挪挪。他瞧着徐子敬脱下作战靴把脚搁进那个颜色恶俗红色塑料大桶里,然后堂而皇之肆无忌惮地“哐啷哐啷”地在床边儿上磕他靴子。徐子敬余光扫,早发觉那人比平日柔和出许多脸色,虽然他知道昏暗光线因素也有定影响,但还是在心里得意番。
他知道他念旧。哪怕旧日有他这个尴尬。脑补帝徐子敬同志忽然心情大好。这些天叶昔对他并不像起初那样冷冰冰地公事公办,这是个好现象。
他就是这样,用通俗话说,叫做给点阳光就灿烂给点洪水就泛滥,用文艺腔来讲,就是这些年分别,叶昔,依旧费尽心思靠近,战场上磨练出来执着敏锐用来耍尽小聪明,却依旧心跳如初恋。
计划拟很好,几乎没什破绽。字句简洁得近乎冷酷。最后行——“执行人出现变节或受到控制失去自主意识情况下,可由另执行人行使处决权。”
徐子敬忽然有叹气冲动。连所有死亡方式都算到,这样滴水不漏,该要进过多少血火生死,心机诡计,才炼得出来。
他想到就坐在自己旁边正翻着本俄语书男人,想着这任务里凶险,终于还是叹口气,然后重新把注意力集中回文件上。控制感情。拿枪人如果不想死得太早,这是必修课程。
尽管是很辛苦事情。
而后来他发现,太相信自己实在是件很危险事。因为要付出代价太痛太痛。疼到窒息却还要清醒,已经来不及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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