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远?”
他垂眸受教,如规训那般。
“青洲愧对老师,不值谈。”
自段绪言回归北朔起,阮青洲在师长眼前只有自惭,他没执拗,不谈政见,如艘折桨孤船,从此逆来顺受。
谢存奕痛心摇首,欲抚首安慰,掌心不敢落下。他收手侧脸,暗暗抹干面。
阮青洲却是改问:“尉升他……”
“北朔橘子可比不得南望,尝尝。”阮莫洋在碎石前剥着橘瓣,橘皮剥得漂亮,展开后便摊在石上,散着清香。
“哦对!还有,”把长命锁自怀中取出,朝阮青洲手间递去,阮莫洋笑笑,“你要做叔伯。”
指尖冰凉,随着锁上铃响却是怔然抽动几下。锁身还带着怀中余温,是掌心里唯温度,阮青洲却像木僵尸身,在昏天黑地中见到抹生机,竟是渴望又畏惧。
阮莫洋说:“阿嫣有喜,三个月,想着要给孩子添把长命锁,便让人多打把,原是想下月让使臣捎给你,但此次和国公道过来关州,就顺道带着,也没想到真能见着,给你沾沾喜。”
“恭喜。”阮青洲轻笑,收指将锁存放入怀,却是顿顿。
关州。
已是极其遥远两个字,却在窗外簌簌落雪中,逐渐凝成南北处交界点。
茫茫草野在初入立春时还挂着雪,送走残月,迎来朝阳。车马已入关州城关,停歇在岭上,阮青洲独站高处远望,被氅衣遮起身躯,罩进人怀中。
这是阮青洲第次在他怀中嗅到风味道。
段绪言对他说:“们去个地方。”
谢存奕平复些许:“殿下走,东宫就已遣散,他被撤职,便也……不能来。”
又是沉默,阮青洲似是习惯不形于色,他愧疚也害怕,在嘶吼也很无力,这些情绪全都掩在平静外表之下,被压抑着,压抑至最深处。
草野中那身影被宽袍掩着、拢着,是万物中最显目抹白,独独落在段绪言眼中。他忽而意识到,阮青洲到南望后,几乎都只着身白,像皎月,更像白雪,易逝不易得。
风渐大,段绪言远站在竹下静静看着,手中不安地想将人拽来,铁风却也踩过旋落叶片行来。
“主子,城关处发现中书令车马。”
“父帝……可还安好?”
谢存弈应道:“都还安好,殿下不必忧心,下月使臣照例会到北朔趟,那时便会捎家书过来。”
风中,谢存奕被吹眯双眼,视线从始至终落在人身上。他看着自己心爱学生自万人之上跌落,如今眼中光采消磨,面上几分憔悴,更是不舍,更是怜惜。
“殿下受苦。”
谢存弈寒天手颤,替他拢衣时却是愈发抖得厉害,阮青洲将那手扶住,掌心却只触见阵阵抖擞。
衣下两手相牵,阮青洲随他穿过竹林,看面前那身影在片斑驳影中骤然陷进光亮。耀光晃过,下刺得双眼闭起,阮青洲微微侧头缓缓,鼻腔却因畏光本能泛酸。
“殿下。”
苍哑又熟悉声传至耳边,恍若隔世那般,阮青洲眉头微动,又恐自己惊于幻梦,指尖仓促地蜷起,紧勾段绪言指节不放。
“二哥。”
再声,已是颤然,阮青洲情怯,举目望去。乱草被风吹斜,春寒自丛间漫开,几人久别,却在重逢时相顾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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