兜头落下霜雪白视野,段绪言在其间揽颈吻他。
唇间都是雪水,冰凉渐被温热侵占,阮青洲最先退离,俯首靠上他肩头。
阮青洲说:“再吹首《催雪》吧,想听。”
箫声悲彻长空,回荡之时总似该有百鸟哀鸣,可到曲末,便如归尘土那般沉静,阮青洲又睡着。
他在同样霜雪天,同样桃林里见到段绪言。他问他是否还要相识,段绪言却不说。阮青洲见他站着,被雪落满头,像已白发苍苍,与他执手偕老。
屋内熏香总是缭绕,段绪言问他:“想听,还是想吹?”
阮青洲说:“想听。”
树下,曲吹起,至止息时箫身已落满雪,段绪言迟迟未动。
“在想什?”阮青洲问。
段绪言说:“觉得雪中,适合舞剑。”
北朔失去位公主,便也得到位公主。
温仑走进甬道,远望深宫时听见婴孩出世之喜,回首便见皇后深掩崩溃端庄,原来她在离开北朔这日,就已看完自己生。
——
冬,将至除夕时,雪便落得更多,关州也不例外。
珵王府每至此时便会允人返乡探亲,周问同周管事道,走前足足替他二人备近月药。铁风也允诺,已跟随程望疆返回皇城祭拜程铁关和杨风。
南山为柳芳倾点盏长明灯,希望能路自冬走到春,正好沿途摘朵梨花,赠他。
——
马匹路南行,风却北刮,北朔宫廷盖于霜雪之下。已至温仑前往西域之日,仪仗队将随行西去,待吉日良时方在西域大办婚嫁。
出行前,温仑试穿吉服,至皇后宫室中行拜礼,荔妃产女消息却也传来。
“是公主!”
见到就足够。
阮青洲摸上他脸颊:“
他将长箫递过:“会吗?”
阮青洲轻摇头:“没学过。”
“教你。”
手覆来,带指尖握住箫身,便似手握剑柄,几下旋出剑花,箫身积雪倏然抖起,如见雾凇沆砀,他在弯臂时带着阮青洲旋身,于霜花间凝视那张清隽面容,便觉得山川风月皆是亲眼所见,美不胜收。
阮青洲右手已能抬笔,纵然笨拙,舞箫时也能随他而动,却是无意打头顶桃枝,引得积雪跌坠。
似回在东宫禁足之时,天地间静得仿佛只有他们二人。段绪言在日落前带他看到中庭满树花开。
用纸折剪而成白花,刷过层胭脂,便如春桃盛开,却被冬雪打湿,不过多时便显得败落。道是不合时宜,偏没遇到个晴日。
薛赈回皇城趟,明日便要来关州看他。段绪言想好,到时便带阮青洲道前往薛赈故乡,沿途看遍大地风光,待春日花开时再回关州。
他还要带阮青洲去很多地方。
但阮青洲今日看来兴致甚佳,早起备骨头吃食,做成它自娱自乐时玩滚球,熬段绪言汤药,煮粥面,至段绪言醒后才擦起长箫。
喜讯传开,段承赶去后宫时仪仗队撤步让开道,太后欢欣,宫人同喜,却只有这座宫室冷若冰窖。
皇后失去对儿女,段世书疯癫后再无清醒之时,深入六部亲族也在段承忌惮之下被逐步拆解权势。
温仑垂望吉服,被皇后拥入怀中,又听门外宫人传话进来,催她启程。
是公主。
温仑默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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