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通人做这种骨髓移植多少都是有情绪,担忧、焦灼、甚至兴奋,都是正常,”沈医生推下鼻梁上眼镜,“但是他太过于冷静,说得可能不太合适,他好像……没有什求生欲。鉴于他有过三年抑郁症病史,建议……”
“什?”贺文滨怔片刻,有些急切地打断医生,“什抑郁症?”
“他病例上写着三年前被确诊为重度抑郁,”沈医生眉头皱得更深,“难道你们不知道吗?”
贺文滨像是被平白无故地狠狠打巴掌,脑子“嗡”下,张着嘴却什都说不出,只能和李曼面面相觑。
骨髓移植手术十分顺利,贺听没能立刻出院,被医生留下来休养身体。
“成,”贺听说,“你好想去哪都成。”
进仓前晚,贺辰星特别不安,定要贺听陪他睡觉。
那晚天上星星特别亮,像贺辰星眼睛。浅淡月光从窗户照进来,贺听侧躺在狭窄病床上,望着半蜷在他怀里安稳睡颜,大概向上天祈求百次要保佑手术顺利。
网上不少骨髓捐献者都提到移植手术当天会很痛,但是贺听却没什太大感觉,只是极其平静地躺几个小时。
年轻医生很惊讶,赞叹贺听是他遇到过最淡定捐献者,抽血扎针眼睛都不眨下,丝毫不紧张。
手术前周贺辰星就开始紧张,背着李曼偷偷问贺听他会不会死。
这个问题贺听从来没想过,不敢想。
那个瞬间贺辰星天真又忧伤眼神逼着他不得不试想下,得到结论是要是贺辰星不在,那这个世界还有什值得他留念?
他想不出来。
如果可以,他抽干身上骨髓打包送给贺辰星也不是不行,或许再亲手掘个坟墓,做完这些自己默默爬进去。
贺文滨突然像换个人,好几次大晚上应酬完还跑来医院看他。有天晚上丢给贺听张银行卡,说工作累就辞,去做想做事。
或许在十四五岁前,这是贺听渴望,但是现在,他只觉得别扭和多余。
银行卡也没收,大喇喇放在病房桌子上好几天,最后是李曼偷偷塞进他钱包里。
在医院这两周,生活很无聊
经验丰富沈医生却全程凝着眉,手术结束叫住贺文滨和李曼私聊。
大致解释下手术结果和接下来治疗方案后,他神色严肃道:“接下来想和你们谈下贺听情况。”
“他?”贺文滨疑惑,“他出现不良反应?”
“不是,”沈医生摇头,“令公子身体好好调整段时间就可以恢复,想说是他精神状态。”
贺文滨不解:“精神?”
他拍下贺辰星脑袋:“别瞎想,今天问沈医生,他说你情况很乐观。”
贺辰星舔舔嘴角:“真吗?可是小乐哥最开始也好好,上个月突然人就没。”
小乐是隔壁病房个十六岁小孩,先天性心脏病,做完换心手术没多久就去世。
“扯蛋!你们两连病都不样,你又不是心脏病!”贺听捏着他脸蛋,手上力气有些重,像是在生气他为什会说这种丧气话。
贺辰星捂着发红脸蛋吐吐舌头,用手肘蹭他哥撒娇:“那等好,你带去非洲草原看野生动物吧。爸说那边太乱,不肯带去,你带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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