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苏却是转身就走。
明无应跟在他身后,也不用术法去追逐禁锢,就由着谢苏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随着画衣仙消逝,这整片竹林幻境似洇水水墨画般渐渐化开,那半明半晦天色亦缓缓褪去。
芳花兰草,接天莲叶,尽数化为乌有,露出原本景色。
夜色合围,冰冷夜风吹过幢幢树影,悠长孤寂。
谢苏静立着,手腕微动,用剑脊横拍游衣仙肩头,似是嫌他碍事般,霎时间将他击飞出去,嗵声落入水中那些死尸之间。
还未来得及站起,他仿佛被只看不见手按入水底,在层层破碎莲叶之下再无声息。
承影剑剑光似惊鸿飞掠,向绸幕直斩而来。
春掌柜立即向后退开,眼看着那绸幕被剑光生生斩断,露出后面人来。
画衣仙似木偶般僵硬坐在石凳上,右手执笔悬腕在纸上,明无应站在她身侧,只手悬空操纵她写字。常小四同刘家三兄弟萎坐在亭中,脸茫然,完全不知道发生什。
不会回答这个问题时候,他抬起头。
“他问,愿不愿意做他道侣。”
春掌柜心中片愕然,他自己少年时是个浪荡子,深知情之字可贵在何处,又难堪在何处,此时并不是为谢苏话中已挑明悖逆师徒人伦之情而震惊。
有个念头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在他心中极快闪过——
难道眼前这位宋道友,就是那个蓬莱逆徒谢苏?
弯蛾眉月挂在天上,月光洒在漆黑水面,有微微银光。水深处团光华流转白雾,好像水底另个月亮。
谢苏那道剑风凌厉如许,亭后游廊上竹帘锦衣全被荡得七零八落,常小四等几个人更是仰面倒下,被压制得无法呼吸。
却只浅浅吹弯明无应眼眉。
谢苏冷淡道:“你玩够没有?”
明无应挑下眉,绕过亭中石桌和长垂下来画卷,大步走下台阶,道:“好好说着话呢,怎就生气?”
在他身后,画衣仙僵硬身形被道无形剑气贯穿,面朝下栽在自己画半纹样之上。常小四浑身似胆地伸手戳戳她,就看到这灵物躯壳崩如尘沙,长风吹过,再无痕迹。
他为何要抢承影剑,蓬莱主又为何万金诺为他拿回承影剑,他二人之间种种似是而非勾勾缠缠奇怪表现,就全都有解释。
春掌柜犹自震惊不敢相信,绸幕之下又滚出个纸团。他展开纸团,又是愣,道:“呃,这第三个问题……”
他瞟眼谢苏,说道:“第三个问题是,你愿意吗?”
——他问愿不愿意做他道侣。
——你愿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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