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之前,她听到院外有人拍门。
男人咳嗽
云娘每天吃副药,数月下来,即使碰上阴雨天气,她身上也再没有疼过。
现在谢府毁于场大火,谢太医是不必说,肯定已经烧成灰。
谢苏这样个从小没有接触过外人少年,世事人情全不知道是怎回事,又不知道他是被谢太医从哪里买来,父母又在何处,将他留在那废墟之中是不成。
云娘这样想东想西地走路,不觉越走越慢,到自己家门外时,她回头看,谢苏不远不近地跟在她后面。
她招招手,等谢苏走得近,才低声道:“……养不你,但你可以先在家中住几天。”
但云娘却是真真切切受过谢苏点恩惠。
她做少女时,是个采珠女。
永州濒临南海,南海之中最珍贵事物有三件。
是红珊瑚,二是夜明珠,三是海人鱼。
下海采珠人定得是水性精熟女子,因为女子身体柔韧,脂肉丰腴,在寒冷深水之中也能游泳采珠。
为谢太医并不喜欢她在这里久留,饶是如此,时间长,云娘也渐渐看明白谢太医每日在府中做些什。
谢太医炼制灵药多是助人引灵气入体,他生怕谢苏服药之后先步引气入体,每每在验证灵药安全无虞后会再调配种药给谢苏服下,以此毁去他体内点点根基。
如此反复经年。
云娘时常带着些自己也说不明白心情,看着谢太医摆弄各种仙草,也没见他真如何延年益寿、感知天地灵气。
她倒是觉得谢苏当真有些可怜。
她抬眼看去,谢苏仍是淡淡,只因脸上黑灰,显出几分狼狈。
云娘将他引到院子里,打水为他擦脸擦手,重又露出肌肤玉样底色。
是夜,谢苏睡在云娘家柴房里。
他身下枕是稻草,盖是床旧棉被,边缘已经磨得毛,但是浆洗得很干净,有淡淡皂角香味。
这夜,云娘都没有睡着,她倒不是在想将来该拿谢苏怎办,是将那几十枚金叶子倒在床上,数又数,欢喜得不知道该怎好。
采珠女下水时,会用根绳子系在腰上,绳子另端绑在船上。
她们潜入深海采珠,是极凶险之事,所以留在船上人,定得是自己家人。
个少女能采珠时间也就是数年而已,因为水下寒冷,采珠女四肢关节会渐渐僵硬,到阴天下雨便会疼痛异常。
云娘在嫁人做新妇之后,为补贴家用,依然经常下水采珠,身关节常年阴冷刺痛,有时在谢府之中烧菜做饭,疼起来,便似骨头里有小虫密密噬咬,极难忍受。
谢苏曾经给她煎过服药,入口腥苦,难以下咽,可是喝下去之后,四肢关节刺痛竟渐渐缓和消散。
云娘既没有见过这样好看孩子,又觉得他不会说话,神智懵懂,除要为谢太医试药,就是待在药圃之内。
说来也奇怪,谢太医花费重金搜寻来那些仙草,有不少都难以在凡土之中存活,草药之中灵力很快就会消散。
但只要谢苏在,药圃之中仙草就能长久地维持药性。
有次,云娘在谢太医窗下,听到他长长叹息。
后来谢太医便教谢苏点医理药理,多半还是为让他给自己侍弄仙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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