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上,为今之计,还是将那牧神剑交出去吧……此剑虽好,若不能调伏,留在手中终究是无用。”
见鬼王并不言语
在他身后,无数白纸灯笼坠落水中,走出密密麻麻鬼兵。
他们身上带着浓重杀伐之气,将玄天宫团团围住。
大地忽而摇晃起来,连冥河水波都好似有倒流之势。
纵横交织无形剑气顷刻下落,比天下最快风还要迅疾,比世间最好兵器还要锋利。
庞然剑气呼啸而来,湮灭切生息。
这是酆都玄天宫正殿,供奉着十座历任鬼王神像。只是那金砖青瓦,俱已被无边烟尘蒙住,失却辉煌色彩。
神像之下,戴着十二旒冕鬼王身形摇摇欲坠,不知是怕还是恨,裹在玄色锦袍下身躯似乎正在发抖,十二旒冕上暗红宝珠微微摇晃。
在他座下跪着是从那些倒塌宫殿中逃出来判官和鬼差,大都灰头土脸,两股战战,说是跪,不如说是瘫坐在地。
玄天宫空旷高大,此刻却被惊恐填满。
鬼王目光扫过殿中臣子,继而透过大开殿门和纷纷扬扬烟尘,望向空中那无数漂浮白纸灯笼。
酆都城中二十六宫八十八殿,谢苏在学宫典籍中见过图画。
支撑大殿梁柱取用数千年方能成材楠木,数以万计青色琉璃瓦是太初混沌时陨落星辰碎片所化。殿中更有近百面壁画,绘制是天地玄黄,宇宙洪荒,创世之能,灭世之威。
那是个人生走到最后所应该见到东西,魂魄降生于世,又将还于天地之间。既是切起始,又是切终结。
然而这庄严雄伟,辉煌至极二十六宫八十八殿,此时已经化为片废墟。
那朱红梁柱,青色琉璃瓦,髹涂金漆匾额,绘制着天地初开之时无数灿烂胜景壁画,统统成为堆积如山瓦砾。
烟云之下是无数道剑气飞过利光,带着森然气势,凛冽杀意。
而那数以万计披甲鬼兵,招未出,尽数在这纷飞无形剑气之中灰飞烟灭。
自开辟天地,有这凡尘人间时候,就有酆都。
从那日开始,已不知道过去多少年,酆都从未有过如此天崩地裂浩劫。
鬼王身侧,位判官悄然靠近,连声音都低不可闻,似乎唯恐说话声音高些,就会被那个翻掌间几乎毁去整个酆都人听到。
他举起双手,周身灵气释出,是呼唤,更是号令。
其中只白纸灯笼忽然掉进冥河。
这灯笼悬挂在空中时,无所依凭,微微晃动,轻盈至极,可是落在水上瞬间,像是极为实在重物,噗通声。
水花溅起之处,只淡青色手先伸出来,然后是手臂、肩膀、头颅。他身上盔甲泛着幽幽冷光,那是个鬼兵。
鬼兵手持利剑,离水上岸,向高处二十六宫废墟行去。
从高处望去,酆都城中大乱。
不计其数鬼差在街上慌乱奔逃,本该木然脸上是片惊惶之色。
他们身后拖着长长白纸锁链,游魂们跪倒在长街两侧,抬头望着烟云下天空,浑身抖如筛糠。
千万道无形剑气弥散天幕,森然凌厉,周而复始,交织成张囊括整个酆都城巨网。
眼望不到边际残垣断壁之中,唯余座宫殿矗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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