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民们嚅嗫着说不出具体理由,表情尴尬犹疑。
刘木匠郑重道:“你们村里田地,仙官已经施法,谷子明天早晨就能出芽!”
人群轰声炸开锅。
今年缺水
“那新仙官到底啥意思?”
“听说从前那多税,都要作废。是不是要交新税?”
“乡上有人说,新仙官喂饱们,是为开坛祭天……”
新官上任三把火。乡上换个小吏,都要在村里剥下层皮,何况是最大仙官。
新仙官反常举动,让整个千渠像过年,村村户户欢欣庆幸。
说话是位干瘦老人,右手拄着拐杖,被儿子搀着左臂,正站在新任司农刘二身前,缓慢又轻飘地叹息:
“现在给村里小孩讲树林,他们都不信。谁知道那年怎回事,有人说,是有任仙官施法,坏风水……”
搀扶老人中年汉子大惊:“爹,咋能说仙官不是!”
老人依然双目混浊,也不惊恐,麻木地下拜:“是是,老糊涂,快该死,司农大人饶儿回吧。”
“不敢不敢。”刘二木匠急忙把人扶起来。
天似穹庐,黄土广袤。
由暗转明天光下,初生红日跃上地平线,光芒却像隔着层轻纱,模糊而混沌。
空气干燥,不知是雾是霾东西漂浮在平原上。
纪辰眯眼望去,棵棵枯树剪影凝固在浓雾中。
枝条光秃,枝干萎缩,像迟暮老人。
好景不长,匪夷所思各种流言传开,像块大石头落下,打散欢乐气氛。
“谁说要交新税?土地百亩以上地主,才交‘田亩税’。祭天更是胡扯,你们不信,可以去天城看,神庙锁上,谁都不许进去拜,祭天都没地方祭。”
“你说神庙锁?”老族长忽然握住刘木匠手,“再不用上供?”
刘木匠惊,没想到他昏沉干瘦,还能爆发出这大力气:
“新仙官上任第天就锁,他是好人,发粮发鸡,咋不念他点好?”
他即使换新袍,戴上高冠,也很难把自己当司农老爷。
他好像还在做木匠,语气像询问订木具客人有什需求:“张老族长,咱们这次来呢,主要是看看地,再看看大家有什需要。
“上次送来粮食,能不能吃到今年秋收?鸡鸭崽子养得活吗?地里有没有虫灾?至于以后怎办,都要听新仙官安排。现在大家伙想说啥,就说啥。”
村民们怯怯地跟在族长身后,个个干瘪黑瘦,像根根竖着包谷杆。
他们有跟刘木匠打过交道,见他还像从前般,没有官老爷架子,胆子便大起来:
已是初夏时节,瑶光湖千重垂柳如幕,华微城街道两旁高槐如盖,恼人蝉鸣响彻全城。
而在千渠郡西边村落,生机最旺盛夏天被彻底遗忘。
没有蝉鸣鸟叫,死寂旷野上大风呼啸。阵阵沙土扬起又落下,打得人脸颊刺痛。
“小时候,这儿是全千渠最大林子,从东到西,七八里地啊。东边有榆树,西边有杨树,绿油油看不到边。小孩钻进林子,根本瞧不见日头,迷进去就出不来。
“后来夜之间,树死半。那年又赶上荒年,野草根都挖完,人吃树叶剥树皮,树就死得更快。荒年过完,又是大旱灾,反正这些年折腾过来,整片林子都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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