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声音太含混，冼剑尘凑近才能听清：
“
只想守护
田地，也想保护身边人。就算这次，还是要听‘对不起’，也认
……这个世界不够好，但还有、还有十万八千个不舍。还想为它，再拼
次。”
冼剑尘沉默起身，独自走向船头。
夜风吹得他衣袖猎猎，像飘飞白蝶。
宋潜机合上眼，声音几乎弱不可闻：“冼剑尘，你还有事情瞒着？你跟那个人，到底有什
恩怨？你本命剑，为什要留在大陆尽头？你为什就是不愿意信人……”
“喝醉吗？不可能！”宋潜机大声喊。
“白龙江后劲极猛，谁让你刚才逞英雄。”冼剑尘叹气，拿出靠枕给他垫上，“睡你吧。”
宋潜机睁着双通红红眼：“你知道最喜欢干什吗？”
“看月亮？捞月亮？”冼剑尘漫不经心地猜。
“不对。”宋潜机伸出根指头戳船板，“喜欢种地。土地是最公平，你只要对它好，它永远不会对你说‘对不起’。”
冲天喊杀声被抛在身后，小舟如尾游鱼，轻盈穿过风浪。
仍是逆水行舟，却比顺流时更快。
星子颗颗从云里钻出来。
江面风烟渐散。
轻舟，已过万重山。
焰顺喉咙烧穿肚肠，混合着滚烫鲜血、冰冷铁锈、寒夜腥风味道。
宋潜机被酒气烧得双目通红，摔碗入江。
“宋王必胜！”阎帮主大笑。
白龙江顷刻被欢呼声淹没：
“此战必胜！”
“好好睡。”
这次换冼剑尘开船，宋潜机睡在船舱里。
两岸青山连绵，漫天繁星和轮月亮落在白龙江上。
小舟似片竹叶，悠悠飘过蜿蜒星河，载着宋潜机远离杀场，随夜风飘进繁花深处梦。
天下之大，到底有多少人千山万水地来杀他们，又有多少人水里火里地来救他们。
冼剑尘轻笑声：“谁跟你说‘对不起’？本尊从不道歉！”
宋潜机好像没有听见，仰躺在船板上，低声自言自语：“事，都做绝；人，也杀得倦。不想、不想再走以前路。”
“说什醉话。”冼剑尘喃喃。
在华微浮城里，宋潜机说过模样话。
后面话却截然不同。
“不是因为义气，是因为他们觉得有世界，总比没有世界更好。”宋潜机说完这句话，半晌无言。
冼剑尘正想骂他自恋，却见他站在船头，拄着剑摇摇晃晃：“你还问有没有见过月亮，你看水里，好大个月亮。”
冼剑尘起身，将他拉进船舱。
宋潜机没有反抗：“为什看见好多个月亮？你说，为什！”
冼剑尘气笑：“本尊千杯不倒无酒不欢，你怎是个滴醉？”
“必胜！必胜！”
……
“怪哉，本尊怎从不知道，修士之间不用誓言约束，也会如此讲义气？今晚怪事，实在太多。”
乌篷船恢复平稳，冼剑尘又开始煮茶。
火焰熄灭，鲛油异香被风吹散，夜空重回清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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