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有什白纸蝶,半空中飘飘扬扬全是张张纸钱。很多被风吹到屋顶上,落在他头顶、肩膀、脚边。
“还好……”温衍推开江朝,“就是突然有点头晕。”
江朝关切地问:“是不是昨晚没睡好?”
温衍胸口再次被汹涌难抑失望冲击,个字都说不出来。
在南槐村,梦幻与现实边界逐渐模糊,互相渗透,侵蚀着他,污染着他。
温衍头晕目眩,视界里仍是白茫茫片。他什都看不见,五感混沌,唯独鼻端缕清冽暖香格外鲜明,钻刺进脑海。
熟悉香气。
熟悉到令他心脏狂跳,快要从嗓子眼里窜出来。
“阿漓……”温衍颤抖着抬起睫羽,“是你回来吗?”
白纸蝶群如瀑布般,在他身边纷纷簌簌地坠落,堆积成厚厚雪。
温衍猛地回头,指尖松脱,那件白衬衣却没掉落,反而轻飘飘地飞飏起来。
“哗啦啦——”
它化作成千上万只白纸蝶,如深海之中结成庞大漩涡状鱼群洄游鱼,朝温衍呼啸而去。
温衍根本来不及反应,动不动僵立原地。
眨眼功夫,他就被蝶群彻底吞噬。
“江暮漓。”
“江暮漓。”
三声终,什都没发生。
温衍指尖深深陷进衣服里。
“阿漓……”
不是他害怕,而是太痛苦。只能无助地看着最爱人天天地腐坏,却什都不能为他做。
大块大块
气息,清冽洁净,是种阳光里草木香气。
温衍抱着这件白衬衣,想起从前江暮漓穿着它,骑着单车来到自己宿舍楼下,送自己去上课。
他们穿行在林荫道上,满地碎金摇晃。
光斑落在江暮漓后背,风把他白衬衣吹得略微鼓起。这时,自己会忍不住把脸颊贴靠上去,温暖清香。
切美好仿佛还在昨天。
让他触碰到爱人灵魂缥缈余温,又让他回到冷冰残酷现实,反复提醒他江暮漓已经死去哀痛事实。
这种摧心折肝酷刑还在继续。
复礼结束后是沐浴。
古礼中沐浴并非洗澡意思,而是用勺子舀水往死者身上浇洒,再用比较柔软细葛巾擦拭干净。
这是温衍第次近距离地看清楚江暮漓罹患绝症后躯体。
视线聚焦,定格在江朝那张毫无特色脸上。
温衍心重重坠跌下去。
“你没事吧?”江朝有些担忧地看着他。
浅浅浮动在鼻端香气消失。
江暮漓衬衣仍然紧紧被他捂在胸前。
白。眼前只剩铺天盖地白,宛如置身数九冰雪之中。
无数纤薄而精巧鳞翅高速振动,拍打在他露在外面皮肤上,掀起细小而真实刺痛感来。
温衍浑身麻痹,腿脚发软,头顶白寥寥酷似死人面孔天幕忽然阵旋转。
后背被稳稳托住。
有人救他,在他差点软倒,摔落屋翼那瞬。
不该有第四声。他对江暮漓专属称呼。
依旧唯有风飒飒,木萧萧。
温衍高高举起手中衣服。
“在。”
熟悉低悦男声。
为什会变成现在这样?
江朝提醒道:“可以开始喊魂。”
温衍木然。
喊魂有什用,复礼又有什用。死而复生也好,招魂复魄也罢,都是绝对不可能出现奇迹。
“江暮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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