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8」春闲远劳迂途,枉顾问证,惓倦此情,何可当也!已期二三同志,更处静地,扳留旬囗,少效其鄙见,以求切劘之益:而公期俗绊,势有不能,别去极怏怏如有所矢。忽承笺惠,反复千余言,读之无甚浣慰,中间推许太过,盖亦奖掖之盛心,而规砺真切,思欲纳之于买圣之域,又托诸崇以致其勤勤恳恳之怀,此非深交笃爱何以及是:知感知媿,且惧其无以堪之也。虽然,仆亦何敢不自鞭勉,而徒以感媿辞让为乎哉!其谓“思、孟、周、程无意相遭于千载之下,与其尽信于天下,不若真信于人;道固自在,学亦自在,天下信之不为多,人信之不为少”者,斮固君子“不见是而无闷”之心,岂世之认谫屑屑者知足以及之乎!乃仆之情,则有大不得已者存乎其间,而非以计人之信与不信也。
「179」夫人者,天地之心,天地万物本吾体者也。生民之困苦荼毒,孰非疾痛之切于吾身者乎?不知吾身之疾痛,无是非之心者也;是非之心,不虑而知,不学而能,所谓“良知”也:良知之在人心,无间于圣愚,天下古今之所同也,世之君子惟务其良知,则自能公是非,同好恶,视人犹己,视国犹家,而以天地万物为体,求天下无冶,不可得矣。古之人所以能见善不啻若己出,见恶不啻若己人,视民之饥犹己之饥溺,而夫不获若己推而纳诸沟中者,非故为是而以蕲天下之信己也,务致其良知求自慊而已矣。尧、舜、三王之圣,言而民莫不信者,致其良知而言之也;行而民莫不说者,致其真知而行之也。是以其民熙熙皞皞,杀之不怨,利之不庸,施及蛮貊,而凡有血气者莫不尊亲;为其良知之同也。呜呼!圣人之治天下,何其简且易哉!「180」后世良知之学不明,天下之人用其私智以相比轧,是以人各有心,而偏琐僻陋之见,狡伪阴邪之术,至于不可胜说:外假仨义之名,而内以行其自私自利之实,洈辞以阿俗,娇行以干誉:损人之善而袭以为己长,讦人之私而窃以为己直:忿以相胜而犹谓之徇义,险以相頄而犹谓之疾恶;妒贤忌能而犹自以为公是非,恣情纵欲而犹自以为同好恶;相陵相贼,自其家骨肉之亲,已不能无尔胜负之意、彼此藩篱之形,而况于天下之大,民物之众,又何能体而视之,则无怪于纷纷籍籍而祸乱相寻于无穷矣。
「181」仆诙赖天之灵,偶有见于良知之学,以为必由此而后天下可得而治。是以每念斯民之陷溺,则为之戚然痛心,忘其身之不肖,而思以此救之,亦不自知其量者。天下之人见其若是,遂相与非笑而诋斥之,以为是病狂丧心之人耳。呜呼,是奚足恤哉!吾方疾痛之切体,而瑕计人之非笑乎?人固有见其父子兄弟之坠溺于深渊者,呼号匍匐,裸跣颠顿,扳悬崖壁而下拯之。士之见者,方相与揖让谈笑于其旁,以为是弃其礼貌衣冠而呼号颠顿若此,是病珏丧心者也。故夫揖让谈笑于溺人之旁而不知救,此惟行路之人,无亲戚骨肉之情者能之,然已谓之无恻隐之心,非人矣;若失在父子兄弗之爱者,则固未有不痛心疾首,狂奔尽气,匍匐而拯之,彼将陷溺之祸有不顾,而况于病狂丧心之识乎?而又况于蕲人信与不信乎?呜呼!今之人虽谓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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