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博文忽然发
这
篇议论，似乎想洗洗他
浪漫“诗人”耻辱。
但是吴荪甫并不因此而减轻他不友意，他反而更觉得不高兴。企业家他，自然对于这些肤浅国货论不会感到满足。企业家目是发展企业，增加烟囱数目，扩大销售市场，至于他生产品到外洋丝织厂内转身仍复销到中国来，那是另个问题，那是应该由z.府主管部去设法补救，企业家总不能因噎废食呀！
“这都是老生常谈罢。”
吴荪甫冷笑着轻轻下这个批评，耸耸肩膀就走出去。但是刚跨出小客厅门，他又回头唤少奶奶出来，同她到对面大餐间里，很郑重地嘱咐道：
“佩瑶，你也总得把阿珊事放在心上，不要由她每天像小孩子似味玩笑！”
记忆。这在从前不过觉得可笑而已，但现在却因枨触着吴荪甫心绪而觉得可恨。现代年青人就是这着，不是浪漫颓废，就是过激恶化；吴荪甫很快地从眼前这诗人范博文就联想到问题中屠维岳。然而要教训范博文到底有所不便，他只好拿阿萱来借题发挥：
“阿萱！想不到你来上海只有三天，就学成‘雅人’！但是浪漫诗人要才子才配做，怕你还不行！”
“但是有句名言：天才或白痴，都是诗人。
在阿萱身上就看见诗人闪光。至少要比坐在黄金殿上Mammon①要有希望得多又多！”——
①Mammon财神。——作者原注。
范博文忽然冷冷地插进来说，同时用半只眼睛望着林佩珊打招呼。
吴少奶奶惘然看着她丈夫，不很明白这话里意思。
“博文虽然是聪明人，会说俏皮话，但是气魄不大。佩珊常和他在处，很不妥当。——况且二姊曾经和说过，她想介绍他们老六学诗。依看来，仿佛还是学诗将来会成点名目。”
“哦——是这件事？由他们自己意思罢！”
吴少奶奶看她丈夫好会儿，这才淡淡地回答。她固然不很赞成范博文——这是最近两三天来
因为这是句很巧妙双关语，所以不但林佩珊重复吃吃地笑个不住，连吴少奶奶也笑起来；只有阿萱和吴荪甫不笑。阿萱是茫然仰起脸，荪甫是皱着眉头。虽然并非“诗人”，吴荪甫却很明白范博文这句话意义；他恨这种卖弄小聪明俏皮话，他以为最无聊人方才想用这种口舌上小戏法来博取女人们粲笑。他狠狠地看范博文眼，转身就想走，却不料范博文忽又说道：
“荪甫，就不懂你为什定要办丝厂？发财门路岂不是很多？”
“中国实业能够挽回金钱外溢，就只有丝！”
吴荪甫不很愿意似回答，心里对于这位浪漫诗人是百二十分不高兴。
“是！但是中国丝到外洋，织成绸缎，依然往中国销售。瑶姊和珊妹身上穿，何尝是中华国货丝绸！上月到杭州，看见十个绸机上倒有九个用日本人造丝。本年上海输入日本人造丝就有万八千多包，价值九百八十余万大洋呢！而现在，厂丝欧销停滞，纽约市场又被日本夺去，你们都把丝囤在栈里。面大叫厂丝无销路，面本国织绸反用外国人造丝，这岂不是中国实业前途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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