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吴公馆去再找林佩珊厮混?范博文觉得那就是太不把自己当个人!回到他自己在大来饭店包定房间?他又是百二十个不愿意。他这位洒脱惯诗人在此时忽然感到有个家——父母兄弟姊妹家,到底也还有些用处。然而他没有。他成为世界上最孤独人!于是诗人们在苦闷中常有念头——“死”,便在他意识上点点扩大作用。他垂头踱着,他丰富想像就紧紧地抓住这问题中“死”。在这天堂般五月下午,在这有女如云兆丰公园,他——个青年诗人,他有潇洒仪表,他有那凡是女人看见多少要动情风姿,而突然死,那还不是十足惊人奇事?那还不是定要
脸上也有点热烘烘。他贪婪地看着林佩珊,从脸到胸部,又从胸部到脸,切都是充满着青春诱惑光彩和温润。这样感想也突然飞过他迷乱神经:如果用点强迫,他这“珊妹”大概是无抵抗罢?他差不多想来个动作,但不幸他们背后扁柏丛中忽地起阵屑屑索索声音,范博文全身震,那野心便又逃走。
此时骤然吹来阵凉风。对面树上有什鸟儿在叫。群鸽子扑扑扑地飞到范博文他们跟前,在草地上像散步似慢慢地走,又站住,侧着头看他们。范博文注意便移到鸽子;并且觉得这些鸽子颇有“诗人”风姿,便又想做首短诗。
始终若有所思林佩珊忽然独自异样地笑声,轻轻摆脱被范博文捏着只手,站起来说:
“要回去!这木椅子坐久,骨头痛。”
范博文诗意立刻被打断,他慌慌张张也站起来,看着林佩珊,不很明白为什她突然要回去。虽然坐在这里对于他“问题”解决并没有多大帮助,——他两次胆大决定都终于成为泡影,但两个人悄悄地坐在这里,岂不是很合于他“诗人”脾胃。他真不愿意走。但是因为他向来没有反对过林佩珊任何主张,现在他也不能反对,他只能对着林佩珊叹口气。
依照向来习惯,他这无声温柔抗议,可以引出林佩珊几句话,因而事情便往往就有转圜可能性。但今天林佩珊却不同,她从范博文手里取过她化妆皮包,就毫无情意地说道:
“是要回去!看着听着什,都叫生气!”
更不等范博文回答,也不招呼他同走,林佩珊旋转身体,很快地就向园子里大路上跑去。几秒钟后,树木遮没林佩珊身形。范博文本能地向前挪移几步,四顾张望,可是林佩珊已经跑得全无影踪。
异样惆怅将范博文钉住在那地点,经过许多时候。他最初是打算直跑出去,直到公园门口,再在那里等候他“珊妹”;但男性骄傲——特别是对于个向来亲热淘气惯女子发生龃龉时候男性负气,将范博文脚拉住。
像失落什似,他在公园里走着。太阳西斜,游客渐多,全是成双作对。他们把疑问而嘲笑眼光射到范博文身上,嘈嘈哜哜地在他身边擦过,把欢笑声浪充满在空气中。这切,都使范博文又妒又恨,特别是那些男子都像他所憎厌布尔乔亚大腹贾。在这批心满意得人们面前,他真感得无地自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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