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真不耐烦地催促着,用笔杆敲着桌子;在她看来,问题是非常简单:“工人斗争情绪高涨”,因为目前正是全中国普遍“g,m高潮”来到呀!因为自从三月份以来,公共租界电车罢工,公共汽车罢工,法租界水电罢工,全上海各工厂不断“自发斗争”,而且每个“经济斗争”开始后就立刻转变为“政治斗争”,而现在就已经“发展到g,m高潮”:——这些,她从克佐甫那
“那就开过会再写也不迟。”
叫做蔡真女子懒洋洋地伸个懒腰,就搁下笔。她站起来,又伸个懒腰。她比陈月娥高些,穿着短到腰际白洋布衫和黑洋布大脚管裤子,像个丝厂女工。不过她那文绉绉脸儿和举动表明她终究还是知识分子。她眼睛好像睡眠不足,她脸色白中带青。
那个也停笔,尖利而精神饱满眼睛先向陈月娥瞥下,就很快地问道:
“月大姐,你们厂里怎样?要是明天发动起来,闸北丝厂总罢工就有希望。”
于是陈月娥很艰难地用她那简单句子说明白天厂里车间情形以及刚才经过姚金凤家会议;她勉强夹用几个新学会“术语”,反复说,“斗争情绪很高”,只要有“领导”,明天“发动”不成问题。她态度很兴奋,在报告中间时时停下喘气,她额角上布满汗珠。
弯碰着张阿新腰,故意大声说:
“啊哟!乖乖!冷得很!阿新姐,们要分路,明天会!”
三个人连环臂拆散,走三条路。
陈月娥走丈把远,故意转个弯,留心细看,那黑大衫汉子紧跟在张阿新背后。陈月娥心里跳,她知道张阿新是粗心。她立刻站住,大声喊道:
“阿新姐!你绢头忘记在手里!”
“和虹口方面差不多!明天你们准先罢下来再去冲厂,造成闸北丝厂总罢工!”
蔡真检取陈月娥报告中没有解决问题,就很爽快地给个结论。
但是玛金,那个眼神很好女子,却不说话,不转睛地尖利地看着那陈月娥,似乎要看出她那些‘报告”有没有夸大。她又觉到那“报告”中包含些复杂问题,然而她思想素来不很敏捷,时间她还只感到而已,并不能立刻分析得很正确。
窗外又潇潇地下雨,闪电又作。窗里是沉默紧张。
“玛金,赶快决定!们还有别事呢!”
张阿新站住,回转头来,也看见那黑大衫汉子,应声“明天还”,就直回家去。黑大衫汉子又从路旁闪出来,紧跟在后面。
陈月娥看明白自己背后确没有人钉梢,就赶快跑。她离开那工人区域草棚地带,跑进个龌龊里。在末衖家后门上轻轻打三下,她闪身就钻进去。
楼上“前楼”摆着三只破床,却只有张方桌子。两个剪发年青女子都坐在桌子边低着头,在那昏暗电灯光下写什东西。陈月娥脚步很轻,然而写字两位都已经听得。两个中间那个眼睛很有神采女子先抬起头来,和陈月娥行个注目式招呼,就又低下头去,再写她东西。
她面写,面却说道:
“蔡真,你赶快结束!月大姐来,时候也不早,们赶快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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