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荪甫脸色突然变,对于屠维岳信任心整个儿动摇,他捶着椅臂大声叫道:
“有那样事?你这话不撒谎?”
“不敢撒谎!景山也知道。”
“呀!怎莫干丞不来
也不去追问到底是什紧要消息值得连夜赶来报告,他慢慢地踱两步,勉强微笑着,尖利地对吴为成他们睃眼,似乎说:“又是来攻讦屠维岳罢,嗳!”吴为成他们直挺挺地站在那里,不作声。
雷参谋看见吴荪甫有事,就先告辞走。李玉亭也跑到园子里找杜新箨他们那伙去闲谈。大客厅里只剩下吴为成和马景山面面相觑,看不准他们此来任务是成功或失败。牌声从隔壁大餐间传来。
“有什要紧事呢?又是屠维岳什不对罢?”
吴荪甫送客回来,就沉着脸说;做个手势,叫那两个坐下。
然而此番吴为成他们并没多说屠维岳坏话。他们来贡献个解决工潮方法;实在就是钱葆生幕后策动,叫他们两个出面来接洽。
“三叔!钱葆生在工会里很有力量。工人情形他非常熟;屠维岳找两天,还没知道工人中间哪几个是**党,钱葆生却早已弄得明明白白。他办法是面捉那些**党,面开除大批专会吵闹工人;以后厂方用人,都由工会介绍,工会担保;厂方有什减工钱,扣礼拜天升工那些事,也先同工会说好,让工会和工人接洽;钱葆生说,就是工钱打个五折六折,他也可以担保没有风潮,——三叔,要是那办,三叔平时也省些心事,而且不会历历落落只管闹工潮。那不是强得多?他这些办法,早就想对三叔说,不过三叔好像不很相信他,这才搁到今天告诉和景山。他这人,说得出就做得到!”
“明天开工这句话,恐怕屠维岳就办不到呢!工人们恨死他!今天下午他到草棚里捉人,就把事情愈弄愈僵!那简直是打草惊蛇!现在工人们都说,老板亏本,工钱要打八折,可以商量;姓屠不走,她们死不上工!现在全厂工人就只反对他个人,恨死他!全班管车稽查也恨死他!”
马景山又补充吴为成那番话,两道贼忒忒眼光忙乱地从吴荪甫脸上瞥到吴为成脸上,又从吴为成脸上瞥到吴荪甫脸上。吴为成满脸忧虑似恭恭敬敬坐在那里点着头,却用半只耳朵听隔壁牌响和林佩珊晶琅琅艳笑。
吴荪甫淡淡地笑笑,做出“姑妄听之”神气来,可是种犹豫不决色调却分明在他眼睛中愈来愈浓。俄而他伸起手来摸着下巴,挺挺眉毛,似乎想开口,但那摸着下巴手忽又往上抄,兜脸儿抹把,就落下来放在椅子臂上,还是没有话。早就在他心头牵着五六条线之外,现在又新添条,他觉得再没有精力去保持整个心均势。,bao躁火就从心头炎炎地向上冒。而在这时候,吴为成又说几句火上添油话:
“三叔!不是喜欢说别人坏话,实在是耐不住,不能不告诉三叔知道。屠维岳法宝就是说大话,像煞有介事,满嘴有办法,有把握!他本领就是花钱去收买!他把三叔钱不心疼乱花!他对管车稽查们说:到草棚里去拉人!拉个来就赏块钱——这样办法成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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