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长林,冤家宜解不宜结,劝你马马虎虎些!依说,叫钱葆生来,大家讲讲开。他要是再不依,好!李麻子就不客气!嗳,屠先生,你说对不对?们先打个招呼,看他怎说!”
这时候厂里汽笛又嘟嘟地叫,足有三分钟,像匹受伤野兽哀号求救。
“现在到厂里工人到底有多少?”
屠维岳转换话头,又冷冷地微笑;但这微笑已不是往常镇静,而是装出来。
“打架前头点过,四十多个。”
大家三对六面讲个明白!”
屠维岳再郑重地叮嘱莫干丞,就跑过去接住桂长林他们伙,听他们详细报告。
他们都站在游廊前那揭示牌旁边。现在那迷天晓雾散些,太阳光从薄雾中穿过来,落在他们脸上。屠维岳听桂长林说不多几句,忽然刚才从他脑子里逃走那个模糊主意现在又很清晰地兜回来。他脸上立刻亮,用手势止住桂长林话语,就对阿珍说道:
“你关照他们,再拉次回声,要长,要响!”
“拉也不中用!刚才打过,鬼才来上工!”
王金贞回答,闷闷地吐口气,又瞥桂长林眼。这桂长林现在是满额爆出青筋,咬着牙齿,朝天空瞅。屠维岳又笑笑,感到自己“政权”这次是当真在动摇。尽管他手段不错,而且对于李麻子极尽笼络能事,然而当此时机迫切时候,他笼络毕竟敌不过李麻子和钱葆生旧关系。他想想,就转过口气来说道:
“好罢!老李。冲着你面子,不计较!钱葆生有什话,让他来和面谈就是!不过今天定得开工!们现在又拉过回声!猜来钱葆生就在厂外小茶馆里,老李,你去和他碰头!你告诉他,有话好好儿商量,大家是自己人;要是他再用刚才那套戏法,那只好公事公办!”
“屠先生叫去,就去!顶好长林也跟块儿去!”
“不!此刻就是你个人去罢。长林还有事情派他去做。”
屠维岳不等桂长林开口,就拦着说,很机警地瞥李麻子眼,又转身吩咐王金贞带领全班管车照料丝车间,就跑回管理部去。桂长林跟着走。管理部内,莫干丞和马景山他们三个在那里低声谈话,看见屠维岳进来,就都闭嘴不作声。屠维岳假装不理会,直跑到
阿珍偏偏不听命令。屠维岳脸色立刻放沉。阿珍赶快跑走。屠维岳轻轻哼声,回头看桂长林他们眼,陡满脸是坚决神气,铁样地说出番话:
“都明白,不用再说!半是女工里有人拦厂门,半是钱葆生那混蛋把戏!这批狗养,不顾大局!阿祥已经扣住,审他审,就是真凭实据!这狗东西,在跟前使巧,送他公安局去!钱葆生,也要告他个煽惑工人拦厂行凶罪!本来万事都耐着些儿,现在可不能再马虎!”
“阿祥是冤枉罢?他是在那里劝!”
李麻子慌慌张张替他好朋友辩护。实在他心里十二分不愿意再和钱葆生他们斗下去,只是不便出口。屠维岳眼瞧去就明白,蓦地就狂笑起来。桂长林蠢些,气冲冲地和李麻子争论道:
“不冤枉他!亲眼看见,阿祥嘴里劝,拳头是帮着钱葆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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