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地盼望那脚步声会在她房门口停住,而且十分诚心地盼望着就会来笃笃两下轻叩,而且她将去开门,而且她盼望那叩门者竟是哥哥或嫂嫂——或者林佩珊也好,而且他们是来劝她出去散散心!
然而她是每次失望。每次脚步声直过去,过去,再不回来。她被遗忘,就同件老式衣服似!于是对着那袅袅藏香青烟,捧着那名贵恭楷《太上感应篇》,她开始恨她哥哥,恨她嫂嫂,甚至于恨那小鸟似林佩珊。她觉得什人都有幸福,都有快乐自由,只她是被遗忘,被剥夺!她觉得这不是她自己愿意关在房里“静修”,而是人家强迫她;人家串通用这巧妙方法剥夺她人生权利!
她记得在家乡时候听说过桩悲惨故事:是和她家同样“阀阅华族”位年青小姐,因为“不端”被禁锢起来不许见人面!也是说那位小姐自愿“静修”呀!而且那位小姐后来就自己吊死!“那不是正和自家模样?”——四小姐想着就觉得毛骨悚然。突然间昨夜梦又回来。那是反复做过好几次老梦,四小姐此时简直以为不是梦而是真实;她仿佛觉得三星期前那个黄昏,大雷雨前个黄昏,她和范博文在花园里鱼池对面假山上那六角亭子里闲谈会儿以后,当真她在黑暗掩护下失却她宝贵处女红;她当真觉得那屡次苦恼她大同小异许多怪梦中间有个确不是梦,而是真实;而这真实梦就在那六角亭子里,那大雷雨黄昏,那第阵豪雨急响时,她懒懒地躺在那亭子里藤睡椅上,而范博文坐在她对面,而且闭眼睛她听得他走到她身边,而且她猛可地全身软瘫,像醉似。
“嗳!——”四小姐猛喊声,手里《太上感应篇》掉落。她慌慌张张四顾,本能地拾起那《感应篇》,苦笑浮在她脸上,亮晶晶两粒泪珠挂在她睫毛边。她十分相信那荒唐梦就是荒唐真实;而且她十分肯定就是为这荒唐,他们用巧妙方法把她“幽禁”起来,而表面上说她“自愿”!而且她又觉得她结果只有那照例着:自尽!吞金或者投缳!
而且她又无端想到即使自己不肯走这条绝路,她专制哥哥终有天会恶狠狠地走进来逼她。她心狂跳,她手指尖冰冷,她脸却发烧。她咬紧着牙关反复自问道:“为什那样命苦?为什轮到就不应该?为什别人家男女之间可以随随便便?为什他们对于阿珊装聋装哑?为什就低头听凭他们磨折,点儿没有办法!当真就没有第二个办法?”她猛可地站起来,全身是反抗火焰。然而她又随即嗒然坐下。她是孤独,没有个人可以商量,没有个人帮她忙!
突然有急促脚步声到她房门口停住。门上声猛叩。四小姐无端认定这就是她哥哥来逼她来。她绝望地叹口气,就扑在床上,脸埋在枕头里,全身血都冰冷。
“四妹!睡着?”
女子尖音刺入四小姐耳朵,意外地清晰。四小姐全身跳,猛转过脸来,看见站在床前却是那位元气旺盛表姊张素素!真好比又是个梦呀!四小姐揉下眼睛再看,然后蓦地挺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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