置此札,君怀袖。
这首“金缕曲”是纳兰好友顾梁汾所作,其中含有段动人故事。康熙初年,纳兰另位朋友吴汉槎被充军到关外宁古塔,顾梁汾是他知交,特为此填两首“金缕曲”寄给纳兰容若,望他援救,冒浣莲歌就是其中之,这两首词悲深感切,纳兰容若看大为感动,就代向父亲求情,把吴汉槎救回来,冒浣莲而今歌此,其中大有深意。
纳兰容若聪明绝顶,闻歌会意,慨然说道:“姑娘有什亲朋,无辜被捕?”冒浣莲道:“公子可愿援手?”纳兰道:“要看他是何等样人?若是像吴汉槎那样名士,也愿意‘乌头马角终相救’。”冒浣莲道:“吴汉槎是狂傲书生,朋友却是代奇侠。”纳兰动容问道:“谁?”冒浣莲笑道:“曾令当今皇上寝食不安凌未风。”纳兰容若悚然惊,定眼睛,迫视冒浣莲和傅青主,冒浣莲嫣然笑道:“老朋友都认不得?”纳兰容若惊喜交集,不觉握着冒浣莲双手,颤声问道:“冒浣莲姑娘?怎相貌都变?这位又是谁?”冒浣莲道:“这位便是当今神医国手傅青主。”纳兰容若放开冒浣莲,又紧握傅青主手,连道仰幕。傅青主除医道高明,又是书画名家,诗文也好,算来还是纳兰前辈。纳兰注视许久道:“与傅老先生神交已久,在宫中也见过前辈画像,容冒昧问,怎相貌也与画像不大相同?”冒浣莲插口问道:“宫中为何有傅伯伯画像?”纳兰笑道:“还有你呢!你们那晚在清凉寺闹,皇上立刻叫丹青妙手画你们颜容,到处搜捕你们,你们还不知?”
傅青主笑道:“老拙就是预料有此,所以略施小技,将本来面目变。”纳兰容若大为钦佩,赞道:“先生医术,真有夺鬼神造化之能,冒浣莲姑娘相貌,想也是老伯施术更易。”冒浣莲点点头道:“如果要恢复原来面目,只需盆清水就行。”纳兰容若摇手道:“还是不要恢复好。”冒浣莲再问起凌未风之事,纳兰容若道:“也不知道呀,待见着皇上时,再替你们探问吧。但也要劝你们,不要再在回疆闹下去。与你们样都讨厌干戈,清军洗劫草原,也极为内疚,只是天命难违,小人不敌,又何苦再令生灵涂炭?”冒浣莲拂袖说道:“公子此言差矣,公子博览群书,岂不闻‘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之语?清军无故入侵,草原上牧民又岂能不起来反抗?”纳兰容若默然不语,良久,才开声说道:“今日们只论友情,不谈国事,好吗?”他内心甚为矛盾痛苦,方面同情冒浣莲他们,但另方面他又不能叛离皇室。所以只好避而不谈。
正说话间,忽听得帐外远远喝道声
笑道:“公子何前倔而后恭?”将短笛递给傅青主吹和,轻启朱喉,歌道:
季子平安否?便归来、平生万事,那堪回首!
行路悠悠谁慰藉?母老家贫子幼。
记不起、从前杯酒。
魑魅搏人应见惯,总输他覆雨翻云手。
冰与雪,周旋久。
泪痕莫滴牛衣透,数天涯、依然骨肉,几家能够?
比似红颜多命薄,更不如今还有。
只绝塞、苦寒难受。
廿载包胥承诺,盼乌头马角终相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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