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自然没找着。十天后,秋园不愿为难大哥,执意要回家。秋成买好车票送他们上车,分手时给秋园五个高粱窝窝头。这是秋园和秋成最后次见面。
五
到宜春火车站,身上还剩角六分钱,之骅给家里写封信,花八分钱寄出去。
妈妈、弟弟:
你们好。学校停办,有定文化基础,想外出找工作。如今已到江西,请原谅不告而别,只是到底在哪里落脚,自己也不晓得……走时什都没有带,请妈妈到学校去帮拿下被子和箱子……
要比湖南好。何况她身上只有三块钱,只够买张到宜春火车票,别无选择。
四
天亮,秋园就带着赔三和田四,连同少得可怜几件换洗衣服上路。
露珠未干清晨,天高地阔,云淡风轻,微风中荡漾着夏天气息。母子三人连饿几天,肚子空空,身体虚弱,走起路来头重脚轻,直到明晃晃太阳悬在头顶,才走到湘阴火车站。
火车站里人如潮水,男女老少都有。有大腹便便,脸浮肿;有枯瘦干瘪,肋条棱棱可数。饥饿使他们变得不像人样,驱使他们离乡背井,到异地去讨生活。秋园也加入他们行列。
至于小徐老师,之骅再没和他联系过,这辈子也没再见过他。
宜春并不繁华。明晃晃太阳悬在头上,之骅两顿没吃饭,饥肠辘辘。她顾不得那多,匆匆在街上走着,痛苦而幸福地流浪。幸福是因为心中有希望,每到个单位或工厂,她总是以企盼心情走进去,又以失望心情走出来。所见到人都用千篇律话回答她:“如今到处减人,好多工厂、学校都停办,哪里还会要人啊!”
之骅无话可说。事实证明,她对前景太乐观,要在个举目无亲陌生之地安身立命,谈何容易?
傍晚时分,之骅用仅剩八分钱买碗糯米稀饭吃,然后拖着疲惫身体,沮丧地走到火车站,靠墙壁坐下,准备在那里过夜。向周围看,天啊,都是人,讲着不同口音话,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有些人脸呈菜绿色,像遭虫害扁豆般弯着身子;有些人脸膛肿得发亮。之骅竟成这群外流人员中个。
正彷徨绝望着,人
火车发出声长鸣,缓缓开动。子恒上站台送他们,挥着手跟着火车跑。随着阵急促咣当咣当声,火车加速。子恒身影越来越小,终于被无情火车抛弃,消失得无影无踪。
路上艰辛自不必说,每天只能靠碗煮南瓜充饥。到武汉转车时,没有钱住旅馆,母子仨就在火车站附近堆放枕木上睡晚。
葆和药店早就公私合营。秋成在医院里上班,成公家人。他后来又结婚,有儿女。粮食每月定量,下增加三张嘴当然不够吃。秋成妻子秀萍向是个好当家,日两餐高粱糊糊清溜溜,每人两小碗。秋成每餐另有碗清溜溜面条。
秀萍整天嚷着查户口要来,外人不准住久。秋园心里清楚,秀萍在赶她走。
秋成每晚带着秋园出门,说是去找事做。到街上,他就赶紧买两个熟鸡蛋、斤蒸红薯给秋园他们吃。刚出炉蒸红薯滚烫滚烫,秋园和赔三、田四拿在手里,哈哈气,三口两口就吃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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