唱衰自己收藏,但他在慢慢地出货。他悄无声息地卖出自己拥有当代作品,逐渐替换成古代收藏:文艺复兴早期木雕、大师油画、宋元水墨、魏晋石雕……只有时间能淬去火气,他用大油手摩挲着块汉代老玉。自己不便出面,他让佩佩替他去拍卖会上举牌。那时候,他还没想到,自己有天,会跟这个女孩结婚。
他们婚礼像夜游博物馆,宾客们在老隋精心设计大厅里宴饮,满墙鲜花,大团粉色绣球,清汤狮子头似。筒灯烘云托月,照着错落古物。小河擎支香槟杯,用胳膊肘顶顶天稚,“哎,你说,这些玩意儿,不会都是真吧?”
佩佩高鼻深目,甚是明艳,穿件深V奶油色缎袍,不戴首饰,连结婚钻戒都不戴,她嫌俗气。只有手臂上端像罗马女祭司那样箍个金臂镯,老隋送古董。老隋腰板笔直,但毕竟是老,两个人过来举杯敬酒时候,小河说句什,老隋仰脸哈哈笑,佩佩看到他鼻毛都白。她心念动,马上想到金色汗毛永动机。
佩佩曾经试图给金色永动机生个孩子,当时他们感情已经出现问题,而佩佩还在心想结婚。有个孩子,可能金色永动机心就会定下来。她回家问她妈妈,是不是有孩子,男女之间就有纽带?就可以从爱情顺利过渡到亲情?她妈妈鼻子里哼声,说,那可不见得!孩子是个放大器,你们本身感情好,有孩子会更好,你们本来感情差,有孩子就更差。
有年小河单位组织出游,农家乐,大巴车开去郊县火龙果农场。每位同事有个携眷名额,单位买单。钟小河没有固定“眷”,于是把天稚携去。说是火龙果园,其实果树品种不少,几乎都在成熟季。荔枝,黄皮,累累垂垂,摘下来就可以填进嘴里。摘时候也不是颗颗摘,而是连枝带叶,把扯将下来,这是热带慷慨。
天稚是北边人,以前没吃过黄皮,对火龙果也敬而远之。到广州之后吓跳,在她老家卖得很贵芒果在这里是马路两边行道树,相当不稀罕。初夏,自然成熟芒果半青黄,吧嗒吧嗒直接掉在人行道上,路人走过,捡都不捡。
摘火龙果没什技术含量,她们俩只顾在果园里拍照,“像在跟拖把合影,倒插在地里拖把”。天稚持住根拖把,对着小河手机镜头咧咧嘴,“这树也太丑吧。”
她没见识过这等相貌古怪树,矮墩墩,人高,光秃秃杆子,到顶上,突然冒出丛三角棱状仙人掌,毫无道理,胡乱支棱着,美杜莎绿色蛇发。红通通火龙果就在这堆乱发里东个西个地冒出来,胖果子上还有鳞序齿须,如同怪物毒瘤。第个吃火龙果人,简直跟第个吃螃蟹人样勇敢。
“你话树麻麻滴,花就几靓。”个童花头女人在跟小河敷衍。她斜背个帆布包,眼皮有点单薄,很精干样子,T恤不容置喙地勾勒出腰身。身旁跟个童花头小姑娘,很黏人,软趴趴,斜靠在妈妈腿上。这是小河单位另个部门女领导,小河时也不知回说什好,只弯腰笑着去逗那个孩子。孩子别身躲到妈妈身后。
“叫阿姨,讲礼貌啊。”妈妈又把她从背后
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否则可能部分章节内容会丢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