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花
地震过后好久,周春花都有点儿麻爪爪,可能脑壳震瓜喽,说话就着急心跳。她儿子在北京,打电话来家打不通,急得团团转,后来终于通,刚喊声妈,周春花眼泪就挂到起。
地震来时候周春花正在下楼去打麻将路上,突然楼梯晃起来,她以为自己眩晕犯,扶住楼梯把手,把手也在打抽抽,觉得不对头,天花板上石膏吧嗒吧嗒往下掉。周春花喊声妈,抱牢脑壳就往外头跑,前脚刚跑出居民楼,后脚楼子就塌,灰尘呛起老高。周春花人往前扑,啥子都不晓得。她晕大概只有几分钟,醒过来发现自己没有死,浑身软趴趴,只鞋子没得,嘴里吃嘴巴灰,她拿袖子撸把脸,闻到股腥气。
过好久,她想爬起来,觉得浑身哪儿哪儿都痛,又动下,手脚还在,手上不少血,已经被灰糊干,看不出来伤口究竟在哪儿。
家已经没得,她身后五层楼像被人从中间横着刀切开,前面半边塌在地上,堆起半层楼高,后面五层房间开膛破肚,全部亮相出来,五个客厅,从上到下,第三个是周春花家,五十五吋大电视,去年才买,挂在那个墙上,叫人好不心疼。紧跟到她看见四楼彭阿姨家电视,居然比她家还要大,还做电视墙,紫色大花,好洋气,还不是样算球?周春花心里又平衡点。她上上下下把小楼看个遍,五个客厅,每家布置都很像,同样位置都是个电视,电视上头挂个钟,有钟还在走,有已经停,电视柜颜色不太样,样式倒都差不多,后面这半边楼东西没有毁,就是不晓得还拿得回来不。楼梯都震没,上也上不去,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五个客厅从上到下排敞在那里,就像有人把他们过日子切开来做成根冷锅串串。她在这个楼里住二十几年,邻居串门还没串全,今天地震才把所有人家里装修家底都看到。
地震时候光顾到逃命,没觉得身边有好多人,现在不知道从哪里全冒出来,有哭喊,头上淌着血,不顾旁人拉扯往屋里冲,要去救家人,110和120都失效,有人找锹,在废墟上刨着。
周春花找到根窗梁木条当工具,按方位来看,卧室房间都震塌,床头柜里榆木盒子不见得还能刨得出,里头有存折,有房产证,还有好几条金链子和个金镯头。市里有好几家金店,因为香港有个周生生,这里金店,有叫周大生,有叫周先生,有叫周永生。周春花这个金镯头值钱,是正宗周生生。想好以后晓晨耍女朋友,要做见面礼。有条白金链子也是老谢几年前去香港买,平时舍不得戴,上头有粒钻石,虽然不大,但毕竟是钻石唦。
老谢!她突然想起来。老谢!
老谢
电话打不通,但老谢还活着,谢天谢地。老谢在市政公用局几年前盖新大楼,财务科、工程项目科、企管审计科、稽查科、燃气管理科这些肥嘟嘟职能部门都搬去新大楼,老谢所在行政科和另外几个清水科室还留在灰蒙蒙老大楼里。老大楼是八十年代初改,方方正正像个盒子,竟然还挺结实,除台阶砖头塌几方,外墙玻璃碎几块之外,其余没大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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