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授书房里摆着全家福照片,被摄影术摄住家五口现在只剩教授还活着(其他四人都咳着嗽,被咳得同样厉害死神领走)。照片旁边有块美妙海百合化石、些陨石和冷却“地球之血”。逢礼拜二、五,位看不出年龄女士从西边过来替教授录写:他踱来踱去地念,她右手支脸左手运笔地记。
湾镇好极。每只动物都有名字,每株植物都有肖像画。有诗赞美菌丝绒花,有目光钻探蜗壳涡旋。时常像有预感似,相信湾镇是切结束地方。望着那只岸边苍鹭(它已经站那久),想知道河水
南人迹罕至沼泽地。”
你陷入沉思,”后来,•从广州去帝汶。在那儿得痢疾。你知道痢疾吗?”
“知道,先生。痢疾。”
"你不会想得痢疾。你叫什?”
“约翰,先生。”
“约翰。你是哪里人约翰?”
导览员白得刺眼眼白闪下,“加尔各答先生,生在加尔各答。”
“加尔各答——"你重复,你猛吸林间空气好像真吸进些加尔各答,“怀念加尔各答,"你说,“青春在加尔各答埋葬。”
“也是,先生。”铁石心肠约翰说,又波游客涌入树林,像雨林游击队样从四面八方包抄,隔开你和约翰,和,和你广州帝汶加尔各答回忆,越过各式各样帽子,看见你眼含热泪,朝们,或只是朝约翰举举手杖,你转身离去,淑女们尖叫起来,“快看呐!它是活!”“是太太,”约翰说,“活。”然后是湾镇巨蛙传奇、更多大呼小叫和叹息,“世上唯头巨蛙!它不孤单吗?"太太们泪眼汪汪,“它有别朋友吗——除你之外?”从开馆到闭馆,约翰要讲万遍湾镇巨蛙传奇,万遍,你能相信吗?而蒸汽火车每天进站三次,排出肠子乘客,得意地大叫,跑走,奔向强光外新世界,那里生命溶化,无机物蒸蒸日上要做新世代之主。而们这些生命,不能太冷也不能太热,不能太干也不能太湿,不能太晒也不能晒不着太阳,不像寰域伟大死物,任人摆布,颠簸不破,只需定期擦灰。半夜里约翰冲野人雕塑吐口水,冲酒椰树撒尿,天亮之后把尿骚味怪在头上,“没法子,这就是野兽,”约翰对前来探视教授耸耸肩。出借期结束,头也不回地爬进旅行包厢——湾镇巧手木匠樱桃师傅精心打造,改造自个二手兽笼,马戏团班主吹嘘它关过大象——配有天窗、侧窗、饮水槽、草垫、提供湿度和野地风情蕨丛,还有最爱布偶罗斯玛丽小姐。教授拍过下巴(像往常样,两下轻,下重),退出去,钻进马车厢。埃文扬鞭。老马尼克、松鼠和橙子争相喷气,撒开蹄子,直奔湾镇。
湾镇好极。雪达犬沿蛮荒海崖奔驰,教授远远跟着,用哨声指挥它。空气闻着像岩石,像松露。每块构成湾岸黑色圆石都曾被维京长船碾得咯吱发响。湾镇留存着帝国无助幼年期,留存着帝国恐惧。海崖那边,草坡向灰色大海倾斜,满坡史前石屋酷似地鼠洞,那是幼年帝国对风恐惧。无桥无路大沼泽是对死恐惧。地底骸骨和它们胸前贝壳是对遗忘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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