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娇（9 / 9）

他看签证，给他看财产担保，然后丢给他两千块钱，让他来找你，带你玩。两千块钱，够他在网吧玩两千个小时玩到中年危机，也够带着你玩到生娃。郑梨问，他说什呢？刘童说，你不是人。

郑梨本来是想琢磨，最后这句话是贾俊说刘童，还是刘童顺便说给她。但这不重要，重要是，贾俊是真喜欢刘童，还给她送早餐，这真令人伤心。郑梨越想越难过，最后不想理刘童，真是，有钱不起啊。隔天郑梨又觉得，这事根本不是她想出来，她错在哪儿？喜欢人不犯法啊。这就更加生气，索性不再回复刘童。在校内网上，郑梨看到贾俊把刘童删掉，删掉之前，还去她页面看眼。然后，郑梨也把刘童删掉。删掉之前，去那里看到贾俊脚印。

但时过境迁，尤其是经历巧克力囊肿、四次取卵、三次放胚胎、输卵管介入……之后，郑梨忽然想起刘童最后条短信中话，是不是个无心诅咒呢？后来贾俊经常对她说，不要着急，步步来。到底哪步才是第步，她又已经走到第几步呢？在次次取卵手术室外，郑梨都感到十万分恐惧。这大概是她这生中真心想和丈夫同归于尽时刻。她已经感觉到贾俊问她万次“疼吗”中掺杂越来越多礼貌和厌倦。有时例行公事般做爱完毕之后，贾俊用纸巾拭去身体上残留液体，也会自嘲般地说上句“们孩子啊”，有回郑梨听到这话就哭，原以为贾俊会紧张，没想到贾俊反而看着她说：“你们妈妈舍不得你们啊，都哭。”然后高喊着“父精母血，不可弃也”，假装要吃掉点什，跳跳地跑走。那个表情真是太吓人。郑梨吓到连自怜都忘记。

“你要保守秘密，永远！”记得刘童说。

“好呀。”郑梨说。

五

2004年12月28日，上海下场大雪。

那天放学后，大家都很兴奋。郑梨对刘童说，想去外滩玩玩，看雪看江。她知道刘童会叫上贾俊。贾俊那时正在操场上和其他同学起疯疯癫癫地滑来滑去。这节是体育课，上得十分涣散。老师们也知道，这样天气，收不住学生们兴奋心，不受伤就好。郑梨和刘童则躲在楼上窗台前，两人捧着模样灌满热水味全每日C塑胶瓶，眼看操场上其他同学滑来滑去。南方冰雪天，最好看永远不是雪，而是自以为不会滑倒人。

窗台上有些冰，冰上又敷着层冰霰，可以划开写字。郑梨写个“JJ”，刘童以为是林俊杰，说“风到这里就是黏”是什意思啊？郑梨没有睬她，说：“26路人很多，们早点走。”

江边风雪里，贾俊个人打着伞，他不知道该走向谁，走向谁才是对。有辆卖热珍珠米棒子小店正放着《友谊地久天长》歌曲。郑梨和刘童瑟瑟缩缩戴着帽子，越走越近，近到看得到彼此挂着冰霰眼睫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