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少女时期冲动和语塞,对茱帕而言已经十分久违。如今她已然是个忧心忡忡年轻妇人,对安稳家庭生活充满依恋又偶尔想要挣脱。他们两人差不多大,但乔比令她看到更年轻时候自己,也许他们相遇得再早些,会是完全不同命运,可以尽情地相爱相憎,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心平气和。
离别因为日常细节过于真切而稀释感伤。在乔比家浪掷最后小
……何处有门扉/宿鸟声比声急促/遥遥长路/变短路……
——乔林《流浪》
“苏迪勒”台风来袭前日,茱帕送乔比走入出境通道,他终于要离开这里。时光流逝在此刻显得格外残忍,全然无视有情人心愿。但四目相接后,他们既没有亲吻,也没有拥抱。道别时,茱帕只是轻轻拍拍乔比肩,像个朋友样勉力地微笑,心里难过极。
“小心喔。”
茱帕口中努力挤出三个字来。乔比像个困在时差中爱人,令她难禁眺望,又难免失望。好在,外面天气太热,外部世界四溢蒸腾失意令切看起来像是天意弄人,而非人为过失。对两个成年人而言,道别难挨又漫长本该视之寻常,命运走向毫无迹象可循,也不是什引人关注独家新闻。
清晨,当茱帕赶到乔比住处时,见他已大致收拾完毕,心下略有些失落。她原来想帮帮他,动手清扫或是整理房间,但乔比似乎并不需要她做什。他如既往那样,冷静得像刻板生辰命盘,只有些稀少瞬间,乔比会展现出种带着故乡情味关怀。不知为何,这些日子以来,茱帕总想帮乔比做点事,些能让他记得她事。只可惜就连这点希望都落空,往后恐怕也不再有机会。
乔比脸上看不到太多惜别情绪,他大刀阔斧地提起两个行李袋,试试重量,就像每个将要归家旅人样,甚至没有掩饰住兴奋神色。他用力地将拉链哗啦啦地扯来扯去,又将单反相机塞在随身携带书包里。那张记忆卡存储大量他们两人回忆,若重复提取,也许还能看到些机密。但茱帕没有问他要,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收藏好,更害怕看以后会难过。直到乔比最后说,他很喜欢台北。像客气话,但茱帕觉得很欣慰。这种欣慰其实毫无来由,茱帕并不是台北人。她不是在当地语境适应得很好人,会对诸如“这种房间住久,小心交到恐怖情人”网络小窗有兴趣人,她更愿意点开微博弹窗“台湾傻事”之类更为世俗人间逸闻。
在最后次检查有没有遗留东西以后,乔比将双黑色运动鞋丢在蓝色台北市分类垃圾袋中,面对凝望他茱帕,脸上稍微有些歉然。他主动解释说:“这个大概真带不走,反正这双最便宜,所以就不要吧。”这样小事,点不沾染遗弃意味,其实茱帕并没有觉得有什不妥,但她看看乔比脚上穿,简直和丢掉那双没有任何区别。她不知道在这个过程中,是哪部分动作令她感到不忍,也许是因为还挺好东西就这丢弃,像他们感情。她想说,“也可以帮你带回上海,再寄回北京”,但犹豫半晌,还是收回这个不安全提议。
还会再见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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