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每次下乡都要带足钱,家中经济还是十分窘迫。听说药材公司要人装药,块三毛钱天,比切药挣得还多些,惠才便决定去药材公司做小工。
药材公司有很多仓库,收集进来中药分门别类堆在各个仓库里,装好后运往外地。惠才首先要做便是打篓——把中药装进特制篾篓子里。篾篓子有米多高,直径七八十公分。装药时,先把篓子打开摆好,再把堆在地上中药装进去。每个工人都手持根扁木棍,边装药边用木棍敲打篾篓子,将药夯紧实。药装满后,盖上篾制圆形盖子,再用篾条锁紧,最后由两人抬去过秤。
打篓女工有五个,大家都很卖力,捶打篾篓子声音此起彼落,灰尘在空中飞扬。除惠才外,其余几个人都做十多年,早已练就出身力气,抬篓药似乎不费什劲。那竹杠被粗麻绳磨得泛白锃亮,忽悠忽悠,很有节奏。惠才比不过她们。
老熊比惠才大十多岁,白皮肤,胖胖圆脸,看上去不像是做粗功夫人。尤其是那双包子手,伸直时,手背上四个肉窝真好看。她性格温和,做事从容,对惠才特别体谅。起抬药时,老熊站在后面,她总悄悄把篓子放在竹杠上靠近自己头,再用手攀住,以免沉重篓子滑向惠才。每次抬药,两人都要争执番,惠才拖过去,老熊再拖过来,结果篓子还是挨着老熊那头。这样惠才就轻松多,她心里十分感激。
老刘双小眼睛,整天匆匆忙忙、咋咋呼呼,似乎只有她在卖力做事。她打篓是把能手,药打得紧、装得重。装药中途片刻休息,她总不忘奚落惠才几句:“你说你有文化,还读过中专,怎也来做这样苦力活?不会去找个轻松点工作?”惠才开始还解释,后来干脆不吭气,懒得同她计较,得赶紧去看女儿。每次惠才都带着两个女儿来上工,干活时,大就帮着照应小。
和老刘抬药,个子不高惠才仍是抬前面。但老刘从不像老熊那样用手攀住篓子,篓子会顺着倾斜竹杠慢慢地滑到前面,让惠才格外吃重。老刘还经常连说带搡地个劲催着惠才快快走,以显示自己力气大。等把药扛到另个仓库时,篓子已经紧紧贴着惠才脊背。渐渐地,惠才眉间添许多愁苦。
后来老熊注意到这事。老刘再要和惠才抬药时,老熊便走过来说:“和惠才抬。”只有老熊不惧老刘,因她干活点也不比老刘差。
次打篓间隙,老熊右手抱着惠才二女儿,左手牵着大女儿,转眼就不见。回来时,她端着满满碗红烧肉,对惠才说:“今天有领导来,去厨房时看见里面刚烧好盆红烧肉,找她们要碗,等下你带回去。”惠才喉咙似有东西堵住,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人世多艰,却也不乏温情。女儿们又是那活泼可爱。惠才重拾起对生活希望,她在心里给自己鼓劲:“没有克服不困难,定要好好培养孩子。”即使再累,夏天夜晚,她也要带着两个女儿坐在坪里乘乘凉。夜风凉爽,星斗满天,萤火虫闪闪地飞过,满腹委屈心也会渐渐开阔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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