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川尴尬而短促地笑下,走进卧室上床。她跟过去,站在床边俯视着他。她感觉自己人格已变得顶天立地,随时准备压倒与
抱有疑虑:泰国政局、泰国天气、泰国医疗水平……总而言之,他难以相信她竟然真打算飞去个完全陌生第三世界国家,任凭那里医生处置她身体。在他想象中,泰国就像片充满海妖与旋涡海域,每道水流都可以将她口吞噬。但他看出苏昂去意已决,只好在沉默中继续刷着牙,避免与她正面冲突。
“听说IVF对身体有伤害,”他刷完牙,用纸巾擦擦嘴角,“促排卵会提前透支卵子,加速衰老——”
“胡说八道。”她不屑地打断他。每次正常排卵都会有些没成熟卵泡被排掉,她告诉他,促排卵只不过是让那些本来要被浪费掉卵泡也能长大成熟被利用而已。只要用药正常合理,般是不会有问题。
平川立刻抓住她话里小空子,“你怎确定他们会‘正常合理’呢?异国他乡,怎保证安全?”他顿顿,神情愈发凝重,甚至开始提起最近看过关于地下卵子黑市新闻——“有个女生好像是取太多卵,最后搞到有生命危险……”
“OHSS。”
“什?”
“卵巢过度刺激综合征。有些人会对促排卵药物产生过度反应——腹部积水、腹胀、恶心,最严重可能有生命危险,但概率很低很低,十万分之吧。”她看他眼,感觉自己俨然是这领域专家,“而且去是正规医院——泰国王妃做IVF也是去那家——不是什地下黑市。”
“但还是有风险……”
“哪里都有风险。什都有风险。”她再次打断他,心中火烧火燎,恨不能摔门离开。平川总是这样,只做“正确”事情,严格规避风险,永远未雨绸缪,思考事情总有提前量。他坚持锻炼,从不抽烟,喝酒绝不过量,买车要配备安全气囊,入住酒店会确认逃生出口,家里总有蜡烛、药物、纯净水、罐头食品和消毒液,出外旅行永远知道现在是何时、自己在哪里、下步要去做什……他对“安全可靠”这件事几乎有种病态追求,个最令苏昂抓狂例子是:平川居然点也不介意剧透,甚至预知结局后再看电影会更令他安心……
看待风险态度是他们之间永恒差异与矛盾。有时平川会半开玩笑地讽刺她:“亏你还是个律师!”——真奇怪,人们似乎默认法律人都是风险厌恶者,因为他们工作是在个不确定世界里尽力寻求确定性和可预期性。但这件事还有另面:作为公司法务,她工作是为商业服务,识别法律风险只是第步,如何提供商务上认可手段去控制风险才是她更重要职责所在。也就是说,她不能不说No,也不能只说No。比如说吧,如果她公司要做笔收购交易,而事前做尽职调查时,发现收购对象很大块资产在私有化过程中有定程序问题,这笔交易就不能做吗?当然不是。正确做法是在充分告知风险同时给出解决方案,比如要求对方补正程序,或是在合同中添加交易保护条款。同理,做试管有风险,去泰国有风险,但你不能只从风险角度去看待问题和解决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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