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川是艾伦反面。他坚持以种编程般严谨来对待旅行,目地早已被研究得滚瓜烂熟,日程被提前计划得滴水不漏——旅游书上说这里日落是全城最美,那家餐厅定要提前预订,这里留两个小时购物时间,买那种通票参观最经济实惠……井井有条,面面俱到。平川攻略详细到包括行前研究谷歌街景地图,有时连景点周围哪个小店矿泉水更便宜都尽在掌握。对于像他这样擅长且热衷于看地图人来说,迷路是种罪恶。只要他还有口气,他们就永远不用担心丢东西、食宿无着、上当受骗,或是缺少足够电池和转换插头。苏昂直觉得很有安全感,直到认识艾伦才发现,当你提前知晓切时候,意外和惊喜也早已离你而去。
在隔壁小店租自行车时,苏昂直在想如果是艾伦会怎做。她或许会称赞下那个年轻伙计身上大片刺青,也定能跟总是笑得像朵花似老板娘聊得热火朝天,若是遇上其他顾客,她很可能还会邀对方道骑车出行吧。
苏昂盯着伙计手臂上老虎图案,嘴唇无声地和那些词语较量着,却足足憋两分钟都开不口。
不管怎说,又不是专门来泰国旅行,她跨上自行车自嘲地想,要那多意外和惊喜做什?
能与苏昂搭讪样,那是艾伦独有天赋。来到清迈这些天,她发现艾伦可以和任何人交朋友——旅店住客、餐厅服务生、塔佩门外卖猪脚饭老板娘、夜市上卖唱变性人……如果身边没有人类,苏昂估计她也可以和契迪龙寺古塔上大象雕塑交朋友。艾伦有种天然让人亲近真挚坦诚,当她和你说话时候,你会感到自己就是整个世界最重要人。她对待所有人都友好而耐心,她与世界关系完全没有阶级区隔。她能够记得所有服务生和清洁工名字,并尝试与他们聊天,而且真真切切地对切都感兴趣——也许不是对所有话题都感兴趣,但确是对所有人都感兴趣。
“Talktoastranger.”艾伦总是这样说。
可是谈何容易?别说与陌生人攀谈,苏昂甚至做不到独自走进酒吧,自在地喝完杯酒,而不去在意别人目光。
早餐快结束时,显然艾伦也感觉到她落寞,于是转换话题,建议她出门转转。
“你还没去过帕辛寺吧?清迈最大寺庙,值得去。”
苏昂满怀希望地看着她,“起吗?”
“得写稿,”艾伦带着点歉意说,“晚上起吃饭?”
她把盘子推到边,又安慰般补上句:个人也有个人乐趣。
对你来说自然如此,苏昂想。艾伦在哪里都能找到乐趣,任何平凡小事都能演变成空前盛况。
自从认识平川,苏昂就再也没有独自出游经历。他们每年都作两次为期到两周长途旅行,但旅行方式与艾伦截然不同。艾伦从不看攻略也不做规划,而总是直接出现在某个地方,然后随意走走看看,与人攀谈,等待着奇妙机缘与她擦肩。有时候,她甚至故意迷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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