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威士忌,让它在嘴里停留几秒,然后咽下去。这时味道来:丰富果香和浓郁巧克力香味,甘美,醇厚,回味深长。
鲍勃斜眼观察着她表情。“你喜欢威士忌?”
她犹豫下才说:“直在学着喜欢它。”
在英国上大学时,对她来说,威士忌只不过是派对上用来与苏打水或可乐混合烈性酒,帮助你尽快“进入状态”。她甚至有点害怕苏格兰威士忌,觉得它有种奇怪咸味和防腐剂味道,咽下去时候喉咙都会烧焦。这是为优雅老绅士准备酒,肖恩·康纳利酒,她想,并不适合30岁以下年轻人。
进入律所工作以后,位热爱威士忌上司喜欢在Holborn家威士忌酒吧组织同事聚会。苏昂开始从大家交谈中偷得点皮毛——比如说,关于气味和口味词汇。就像品鉴咖啡和红酒样,你不仅要具备敏锐嗅觉和味觉,更要懂得描述这些味道。上司以种上帝般口吻说:你得先解应该闻什、尝什,再开始试着在大脑里建立个气味库。如果走在路上,闻到些有趣味道,努力分辨它,记住它。每种气味都会触发段回忆,你可以跟它们起穿越时空。
苏昂仍记得有天晚上,聚会结束后乘地铁回家路上,坐在人种混杂得像个小联合国车厢里,她忽然有股想哭冲动。那时她已经出国八年,有时不无得意地觉得自己已经开始融入这个社会,可时常会有什事物在暗示着她无知。毕竟,来英国以前,她从没有滑过雪,没参加过酒吧竞猜,没组装过宜家家具,没喝过手冲咖啡,没吃过牡蛎、鹅肝和舒芙蕾,不明白地铁里广播“mindthegap”是什意思,以为“Scotlandyard”是苏格兰个地方,搞不清吻面礼究竟适用于什场合、哪个国家人到底要吻几下、什时候需要发出声音……好吧,如今网络发达,世界连为体,现在孩子们也许早已懂得切;但在那个年代,她去英国前才刚刚注册自己电子邮箱。
无论是同学还是同事,他们总会在闲聊时提起年少时看过某某电影或情景喜剧,默契十足地笑得前仰后合;他们会聊起曾经组过乐队、玩过运动(滑雪、攀岩、皮划艇)、看过音乐剧、撞坏车、稀奇古怪亲戚、糟糕夏令营、某个荒唐可笑又昙花现政客……那是他们真实而平凡生活,对苏昂来说却是毫无共鸣经验、全然陌生文化里程碑。她努力掩饰自己种种匮乏,跟他们起大笑、点头、附和,默默在心里记下所有新事物,但她也很清楚,他们都能眼看穿她是个冒牌货。
听听上司对她说话语气——“试着在你大脑里建立个气味库”!就好像她没有嗅觉和味觉,就好像她只用黑色和白色。
对苏昂来说,异国生活像是场眼花缭乱又永无止境学习,种为进入个新世界和新社会阶层所必须完成自再教育。她自认喜欢学习,但或许不是以这种频繁摧残自尊心方式。然而更令她困惑是,回国以后,回到熟悉环境,回到自己人当中,切就变得更亲切、更轻松吗?并没有。祖国同样令她陌生。她不再是纯粹东方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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